返回第7章(2 / 2)但为卿故首页

黑甜一觉。

宁裔醒来的时候,发现日头已经升上三竿。

居然一夜无梦。

宁裔颇觉奇异。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宁裔惊觉那只青铜小鼎,就躺在她的枕头边。

登时,她的瞌睡虫都一扫而光,就剩下了后怕——

万一她睡觉不老实,稀里糊涂这么一扬手,把这物事扬到地上去……

她可怎么跟李漱玉交代?

顾不上套外衣,宁裔先小心翼翼地把这鼎祖宗送回了木盒里。

又安置回柜里,上锁,落锁……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裔再回过身来,看到榻侧烛台的纱罩里,半根蜡烛就剩下了一摊蜡痕——

昨夜她就这么燃着灯烛,睡着了?

想不到,李姑娘还有助眠的神效?

胡乱洗漱罢,又用了点心稀粥,宁裔就出了门。

街市上一如往常,熙来攘往。

宁裔信步去了城东的萱华楼。

京城中人,谁不知道萱华楼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音坊?

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间音坊的真正老板,其实是宁裔。

宁裔当初置办下萱华楼,并交给人打理,为的就是音坊客流大,尤其多有达官显贵光临,多得是获取各方消息的机会。

“宁大官人来了!”萱华楼门口当值的姑娘看到宁裔,一股脑地凑了上来。

她们当然不知道宁裔其实是她们的东家,只当宁裔是寻常来听曲赏音的贵客。

出手阔敞打赏从不手软,容貌俊美又养眼的客人,谁会不喜欢呢?

“姐姐们辛苦!”宁裔笑呵呵地应付一众姑娘。

一边说着,一边从荷包里取了几块银子,一个姑娘一块:“太阳底下日光盛,晒花了妆,给姐姐们买脂粉。”

一众姑娘不是第一次从宁裔这儿得赏银,俱都嘻嘻笑着:“谢宁大官人赏!”

“宁大官人快请进去吧!暮雨姐姐等着你呢!”一个穿红裙的姑娘暧昧地吃吃而笑。

众姑娘哄笑,催促着宁裔入内。

宁裔既是萱华楼的老板,更是萱华楼的常客,对楼中的布局十分熟悉。

她穿过厅堂,直上三楼。

三楼最僻静处的一所房间,就是萱华楼头牌温暮雨姑娘的房间。

宁裔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隔着一扇屏风,温慕雨穿着半旧裙裳,歪在榻上,手里执着一册诗集。

宁裔瞄了眼那册书,似是石学士的诗集。

温慕雨雅好诗文,宁裔见怪不怪了。

她到了自己属下房间,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在桌边坐了,自己倒茶就喝。

“你这茶味不错啊!”宁裔抿了一口温茶,感慨道。

被温慕雨横嗔一眼:“那是小关大人御前奏对,讨了天子欢喜得的赏赐。你可别喝糟蹋了!”

宁裔“唷!”了声:“御茶啊?小关大人自己都没舍得喝,巴巴儿地给你送来的?他也爱慕你啊?”

温慕雨懒得理会她的调侃,淡淡道:“我才不喜欢那种小白脸儿!”

“那你收人家的茶?”宁裔挑眉。

“他是石学士高足,死皮赖脸地非托了石学士赠给我。我能怎么办?”温慕雨也觉无奈。

“好个孝顺徒弟!得了好茶,不说孝敬恩师,却托了恩师来讨姑娘喜欢!”宁裔呵笑。

继而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喜欢石大胡子!”

不然,怎么石大胡子送茶,你就收了?

温慕雨妙目圆起,作势就要拿那册诗集丢宁裔。

却又想起什么来了,遂只能放下,愤愤地瞪了宁裔。

宁裔哈哈一笑:“你爱惨了那上面的诗句了吧?”

温慕雨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红。

宁裔点到为止,便不再嘴欠。

温慕雨将诗集合紧,收好。

回头见宁裔懒洋洋地歪在旁边的竹椅上,状似假寐。

“你就为了跑到我这儿睡觉来着?”温慕雨嫌弃道。

“累了,歇会儿。”宁裔睁开一只眼睛看看她,又闭上了。

温慕雨遇上个涎皮赖脸的东家,也是无法。

抱怨道:“外面大好的日头,你在我这儿睡得哪门子觉?总是这般,别人还以为如何呢!”

她是清倌,以琴艺、歌艺娱人,卖艺不卖身。

因为宁裔频频造访,萱华楼里不知情的,以及常光顾萱华楼的客人,都误以为宁裔是她的入幕之宾。

这让温慕雨好不懊恼。

宁裔难得寻到个清净处小憩,尤其温慕雨这里的气息,隐隐与昨日李漱玉身上的香气相仿,让宁裔觉得安逸。

“你想避嫌,弹个曲子不就得了?别人听到了,只以为我在这里听曲,还会如何多想?”宁裔随口道。

温慕雨想想也是——

宁裔是她老板,她惹不起,更撵不走。若不想落人闲话,也只好如此了。

温慕雨于是净手、焚香之后,坐于古琴前。

“大官人想听什么曲子?”她问宁裔。

“随意。”宁裔只想安静歇息一会儿。

温慕雨知她心思,便不多言,调音拨弦,一支古曲自指尖流淌而出。

只有琴曲悠扬回荡在耳边,飘飘袅袅,令人都生出不真实的虚渺之感。

宁裔嗅了嗅萦绕在四周的香气,几乎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怎么越闻越像来自李姑娘身上的香气?

音丝缠绕,绵绵密密,将宁裔的心脏包裹住。

宁裔不由得睁开眼睛,眼底透出几分沉醉迷恋神色。

温慕雨的琴音蓦地止住。

她先是惊觉自己方才弹了什么。

待得撞上宁裔疑惑的目光,温慕雨抢先问道:“大官人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