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笑昆这最后一句话,着实话里有话,软中带硬:皇上钦点的事,你敢不以为然?真的以贩卖私盐治罪,掉脑袋也说不定。
商人本色决定了曹云淮的行事风格,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肯拍板成交的,此刻他心里想的是:走就走吧,我先拖几天再说。
但面子上曹云淮还是过得去的,他拱手言道:“萧公子言重了,我哪能不以为然呢?此事容我吩咐手下排查一番。不知二位住在哪里?这两日我一定差人登门拜谢。”
萧笑昆笑笑:“我们住在六合巷马家客栈。”
……
送走了萧笑昆二人,曹云淮急忙吩咐大管家曹望跑了一趟杭州知府,请教知府大人是否知道祁国舅手下有这么个名叫“萧笑昆”的幕宾。曹望回来禀报,京城确实有位公子名叫“萧笑昆”,不曾做官,但名头很响,至于他何时做了祁国舅府上的幕宾,就不清楚了。
曹望劝道:“主家,我看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祁国舅咱可是得罪不起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曹云淮缓缓坐回罗圈椅上,拿起萧笑昆那个名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咱们就再会会这个萧笑昆。”
曹云淮这次很客气,专门派曹望带了两乘轿子把萧笑昆、姜毅接了过来,摆下酒宴,好生款待。席间,曹云淮满带歉意地笑道:“萧公子,姜公子,非是曹某有意怠慢二位,实在是这些年我吃了不少哑巴亏,官面上的,黑道上的,甚至地痞无赖,都没少讹诈我。再加上这些年世道不太平,我是不得不防啊!来来来,我先敬二位一杯。”
“云淮公行事谨慎,我等理解。”萧笑昆道。
“说起来,我曹某也是个好交好为的人,我也很想攀上祁国舅这条高枝儿啊!萧公子,以后诸事还请你多多关照呀!”
“好说好说!”
“曹望,”曹云淮一挥手,曹望捧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黄澄澄的十锭金元宝,一锭金元宝下压着两张银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萧公子在国舅爷面前引荐引荐,恳请国舅爷笑纳。”
“呵呵!”萧笑昆微微笑了笑,“云淮公,看来你真是误会我了,你也误会国舅爷了。”
“哦?”曹云淮奇怪道,“萧公子何出此言?”
“也难怪,云淮公你是没见过我们国舅爷呀?国舅爷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世间俗人,他性情耿直,从不爱财。要不,皇上也不会让他来督办这么大的事儿。”
曹云淮捻着胡须,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此说来,我是唐突了?可是,萧公子,我怎么着也得给国舅爷送点见面礼呀?要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呀!”
姜毅一听这话,心中暗笑,这老家伙,总算着了笑昆兄的道儿了。
萧笑昆道:“云淮公切莫拿世俗眼光看待国舅爷,您若想结交国舅爷,不能只在乎这一时一刻不是?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只要平时把国舅爷伺候好了,还愁他老人家不关照你吗?”
“那是那是。”曹云淮频频点头,“可是,萧公子,不怕您笑话,我这人急脾气,我还是想在国舅爷面前表示表示。您是国舅爷面前的红人,您得给我这个机会不是?”
萧笑昆想了想,笑道:“云淮公对国舅爷的一番真情真是天地可鉴呀,我回去后一定把云淮公的恳切之情转达给国舅爷。”
“多谢萧公子,”曹云淮端起酒杯,“萧公子,请!请!”
萧笑昆饮罢,把酒杯轻轻放下:“不瞒云淮公,我这趟江南办差,诸事都已完结,我和云淮公一样,也想额外办件让国舅爷高兴的事,可当局者迷,我竟然想不出有什么能让国舅爷高兴的。”
曹云淮眼珠转了转,眼神一聚,瞬间又散了,干笑两声道:“曹某与国舅爷从未谋面,就更是无从得知国舅爷所好了,这事儿还得萧公子亲自定夺呀。国舅爷身居高位,那好事、喜事、高兴事定是天天都有,您只需挑出最最让国舅爷高兴的事,不就结了?”
“嗯,云淮公所言极是。”萧笑昆环顾室内,指了指墙角摆放的一架瑶琴,“不怕云淮公笑话,笑昆对琴理略知一二,每每和国舅爷在一起时,只要谈起琴理,抚动琴弦,国舅爷就会快慰非常,此时,若有歌伎献上美妙歌舞,国舅爷就更是心旷神怡了。”
“哦!”曹云淮长哦一声,拍手笑道,“这便罢了,既然如此,萧公子何不挑选一位绝色歌伎献给国舅爷?自古江南多美色,这应该是献给国舅爷最好的礼物了。”
“哎呀,云淮公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啊。”萧笑昆喜道,“但我初来江南,不知就里,这江南一带的歌伎中谁最有名呀?”
“最有名的当然是陈圆圆喽!”说出陈圆圆三字,曹云淮竟然显得有些洋洋得意,这让萧笑昆、姜毅心里都有些吃惊,这曹云淮不是一心要得到陈圆圆吗?按理说他应该有所隐瞒才是,怎么主动说出了陈圆圆?
其实,萧笑昆、姜毅有所不知,曹云淮这些日子正为陈圆圆闹心呢。曹云淮自从下过聘礼之后,就心急火燎地想把陈圆圆早日娶过门来。可陈圆圆呢,不是今天头痛,就是明天心口不舒服,要不就干脆整日蓬头垢面闭门不出。
曹云淮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陈圆圆是对自己不中意,不想嫁给他,故意拖延罢了。曹云淮火一般的激情,渐渐冷却下来,加上去年新娶的四夫人怕陈圆圆进门后分宠,死缠烂打让曹云淮作罢,曹云淮真的有些骑虎难下了。
如今,听到萧笑昆要给国舅爷物色一位歌伎,曹云淮心中一动,既然你陈圆圆不愿嫁给我曹某,那我干脆就把你转给国舅爷得了。有了进献美人之功,还怕我的盐商生意不独霸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