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世子朱由崧的莅临,梁国公提前两天便开始准备了。特别是早就耳闻这位世子喜观美人歌舞,所以叫来萧笑昆一起商量酒席宴间该怎么安排。
开始,萧笑昆见梁国公问起教坊司乐人的事,还有些躲躲闪闪,梁国公一捣萧笑昆道:“谁不知你和教坊司的那帮乐人们混得溜熟呀?你装什么装,赶紧的,给我参谋参谋。”
萧笑昆笑道:“国公大人,你让我给你参谋这些事,可不许告诉倪氏呀?”
梁国公狡黠地一眨眼:“怎么,刚刚纳了倪氏为妾,就怕她吃醋了?放心,咱俩是连襟,正儿八经的一担挑,这方面的事儿么,彼此彼此,还得互相照应呀!哈哈!”
萧笑昆也笑了,道:“世子是皇上的至亲,宴请这么尊贵的客人,酒席宴间的歌舞当然要安排最好的了。您这么大的身份,直接向教坊司要人就是了,琴师当然是辛纯阳领衔,舞姬么,一定要有沈秋月登场。”
萧笑昆想,梁国公保举自己做了工部的六品主事,有恩于己,怎么着也得好好表现表现,又补充道:“国公,您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找沈秋月,一定为您操办一场前所未见的绝妙歌舞。”
因为是家宴,所以不宜邀请太多官面上的人,但梁国公还是请了几位要好的朋友,有吏部尚书刘曾铭、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德渊、国舅祁骏等。
萧笑昆身居六品,官职还是小了点,在这种场合是上不了台面的,这一点萧笑昆有自知之明。因为已经与梁国公成为亲戚了,所以他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跑前跑后,尽力张张罗罗。
吏部尚书刘曾铭是第一个到梁府的,萧笑昆亲自为刘尚书掀起轿帘,刘尚书抬头一看是萧笑昆,左手一捋灰白的胡须,右手拉住萧笑昆道:“贤侄,已经到工部上任了吧?”
萧笑昆忙施礼道:“有劳刘大人费心,已经到任了。”
“呵呵,”刘曾铭笑道,“贤侄呀,这也就是你呀,一来你是工部萧老尚书的公子,二来又是梁国公的连襟,所以梁国公向皇上推荐你时,老夫并未阻拦,要是换做别人,是不可能直接授个六品官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合规矩呀。朝廷的文官一般都是通过科举一步步上来的,你没走过科举,没有科举的身份,怎么可能任职六品主事呢?这次,皇上破格了,吏部也破格了,自老夫任职吏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呀。”
萧笑昆再次躬身施礼,道:“皇恩浩荡,笑昆感激涕零。刘大人的提携之恩,笑昆更是永世不忘。刘大人请。”
望着刘曾铭黑胖的身躯踱进厅堂,萧笑昆心里暗骂:呸,你个老杂毛!家父任职工部尚书时,你就与家父不和,在朝堂上处处掣肘,今天却来买好来了。你以为你背后做的那些肮脏事别人不知道吗?大肆收受贿银,你违规重用了多少无德无才只会溜须拍马的鼠辈呀。按照大明律例,你早该被打入天牢了。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蛀虫,就是因为你们的胡作非为,才激起了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的民变,导致大明岌岌可危呀。
恼在心里,笑在脸上。萧笑昆还得强装笑颜陪着刘曾铭说话,这时他才体味到了“自在不当官、当官不自在”这句俗语的深意。但是没办法呀,活在这个世道,你不当官,就被人看轻,被人瞧不起。
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平素里的那些朋友,如今见到萧笑昆,无不脸上堆笑、口中奉承。就连步摇坊萧宅里的丫鬟们,一口一个的“爷儿”,都比过去的“公子”叫得甜。
官威,官威,有了官职,所谓的“威”,自己就来了。好多人见到萧笑昆都说,笑昆哪,这回你算是修成正果了。敢情在这些人看来,不当官就算不上正果。唉,可悲呀,身在世俗,终归还是没能逃脱得了世俗的羁绊。
掌灯时分,酒宴正式开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狼狈逃亡到京的世子朱由崧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皇上极为看重福王,福王死了,朱由崧承袭福王王位是早晚的事,所以,现在的朱由崧有意无意地常常会摆出些王爷的做派。
几杯酒下肚,酒席宴上的气氛渐渐活络了起来,众人说说笑笑,十分惬意。
梁国公道:“世子,承袭福王王位之后,您是愿意住在京城呢?还是待我大明收复洛京之后回到洛京?”
“京城?”朱由崧摇了摇头,“京城虽好,我却并不喜欢在这里住。”
“为何?”梁国公道。
“京城的冬天太冷了,比洛京冷多了,干冷干冷的,我真是有些受不了,所以我总是呆在屋里。哎,你这厅堂不错,温暖如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