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英话音未落,小手一扬,“咚”的一声,魏大官人就觉得耳边风紧,有眼尖的指着魏大官人身后的柱子道:“快看,快看……”
人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魏大官人身后的红柱子上,齐齐地嵌入了三颗泛着亮光的铜珠,那铜珠的大小与人们常用的小号算盘子差不多,三颗铜珠的高度,正在魏大官人的脑后。
邓海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好家伙,这三颗“铜豌豆”要是击到脑袋上,非开瓢不可呀,看来,人家程九英这是手下留了情了,不过是吓唬吓唬魏大官人罢了。
魏大官人回头一看,脸立时白了,两腿发木,扶着桌子,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再不敢吱声了。
程九英这阵势一亮,在场有几个胆小怕事的,赶紧脚底板儿抹油,悄悄溜了。
吕姐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鸨娘,赶紧赔笑道:“今儿个能到我芳春院来的,都是缘分,大家千万别伤了和气。我看这样吧,既然程爷肯付金子怜香惜玉,难得香香有这福气,咱们就答应了程爷吧。魏大官人、刘公子,您二位看呢……”
魏大官人、刘公子哪还敢再说话?刘公子没言语,魏大官人尴尬地笑了笑:“那就,依了程大侠吧。”
吕姐儿走到程九英的桌旁,紧着瞄了一眼那两锭黄澄澄的金子,笑道:“程爷,您说今儿个不让梳拢香香,那总不会就这么一直……”吕姐儿的意思是,别看您拿出了两锭金子,可我们也不能老是不梳拢香香吧?
程九英明白吕姐儿的意思,伸出了两个指头道:“吕姐儿,我程九英没别的奢望,我出两锭金子,换香香两年不被梳拢,如何?”
吕姐儿嘴角微微一撇,笑道:“程爷,您看您这不是要拆我芳春院的台吗?就凭我们香香这个小模样、小身段,两年时间能挣回多少锭金子呀?您倒好,一下子就封了我们的财路,您这是不让我们活啦?”
程九英冷哼道:“说实话,我今天是有点不讲理了,可您说什么也得给我这个面儿。两年,就两年!香香现在还小,我心疼这丫头。两年以后,你再起梳拢的念头吧。”
吕姐儿故意叹了口气:“唉,既然您这么坚决,就依您了。”
程九英道:“来呀,写下文书。”
有人捧过来笔墨纸砚,刷刷点点,一式三份,吕姐儿一份,程九英一份,中人一份。文书上写明:程九英愿以三锭黄金,换香香两年不被梳拢。
一场可能极其香艳的梳拢会,变成了程九英救美的独角戏。看热闹的男人女人们,三三两两无聊地散开了。感动得已哭成泪人的香香,走到程九英面前,跪倒叩头,道:“香香一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做梦也想不到会得到程爷的呵护。程爷大恩,香香永世不忘。”
程九英道:“香香,放心吧,两年之内,他们不会梳拢你啦。抽空,我会回来看你的。”说着话,程九英走到那根红柱子前,一蹦高,伸手一抹,那三颗铜珠登时到了他的掌心里。
不远处,邓海、姜毅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钦佩。这功夫,真是了得!
……
看程九英离开了芳春院,姜毅一拉邓海,道:“走,咱们跟上去。”
邓海不解地问道:“咱们跟着人家干什么?”
姜毅道:“我想拜他为师。”
邓海笑了:“你太小孩子气了吧,你以为想拜谁为师就拜谁为师?”
“这位程大侠心眼这么好,说不定会同意呢?”生性腼腆的姜毅,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突然变得主动了。
程九英出了芳春院,并没有急急走开,而是溜溜达达,背着手儿踱起了方步,边走边饶有兴致地欣赏起街景来。大概程九英也很为自己今天的所做作为而感到自豪吧,所以心情特别的舒畅,还哼起了家乡小调。
姜毅边走边对邓海道:“邓海,你说这个程九英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把香香赎出来呢?”
邓海笑道:“你真以为程九英有钱?要我看哪,他那两锭金子还不定是从哪儿偷来的呢。要赎出香香,肯定得需要一大笔银两,程九英上哪儿弄银子去?”
姜毅疑惑道:“他不是侠客吗?”
“侠客?侠客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侠客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要啥有啥,呼风唤雨?我告诉你吧,侠客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在少数。有的侠客,还不如普通老百姓过得滋润呢,我看这程九英,就一定混得很惨,你没看他一脸菜色,干瘦干瘦的吗?”
姜毅更不明白了:“那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舍得拿出金子,免去香香的梳拢呢?”
“要不人家怎么是侠客呢?这就是他们与凡夫俗子的不同之处,他们这类人,为了行侠仗义,别说舍出金子银子了,有时候就是让他们以命换命,他们也毫不打怵。”
姜毅道:“我明白了,就像古时候的荆轲,是不是?”
邓海笑着点了点头。
“程大侠,程大侠。”姜毅向前面走着程九英的招呼道。
程九英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回身一看走在前面的姜毅,瞅着眼熟,再一看跟在姜毅后面的邓海,他乐了,指着邓海道:“哦,刚才在芳春院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