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与欲的煎熬中,姜毅在西屋和若雪同居了七天。他担心,京城那边冯其仁如果知道了自己和辛小茹同时消失,一定会起疑心。所以,第八天上,他套好车马,准备回京了。
这几天里,辛小茹一直没有再提和姜毅同时回京的事,姜毅想,可能辛小茹想通了,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所以,抽了个空儿,姜毅嘱咐辛小茹道:“小茹,我要回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京城那边没事了,我和辛老伯就来接你。”
辛小茹笑了:“我没事,毅哥哥你放心吧,路上小心。”
姜毅又悄悄对娘交待了好多话,几乎全是关于辛小茹的,张氏道:“儿啊,你放心吧,娘一定像对待亲闺女那样对待小茹姑娘。”
若雪看自己的姜毅哥哥要走了,倒真是有些舍不得呢。她悄悄拉过姜毅的手,道:“哥,你的手没事了吧。”不知从哪天起,若雪不再称呼“姜毅哥哥”,而是直接叫“哥”了。
姜毅的心里无限温馨,他忍不住捏了一下若雪的俏脸,道:“我的小娘子,你都看了多少遍了呀?哥的手早就好了。我走后,你要听娘的话,好好照顾小茹姐姐,她是咱家的客人。”
“我知道,”若雪眼含滴泪地道,“哥,你放心吧。”
姜毅告别了娘亲、小茹、若雪,原路返回。
回到京城后,他马上把辛小茹的情况告诉了舅父和辛老伯,但却隐瞒了和若雪成亲的事,他也知道辛老伯对自己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放心让他带小茹到姜家堡,但奇怪的是,辛老伯却从没说过要把小茹嫁给自己的话。思来想去,姜毅觉得还是先不说成亲的事,他也说不出到底为什么,只是觉得,还是先不让人们知道的好。
……
几个月后,时令进入深秋。
本该是秋阳杲杲、凉爽宜人、果香四溢的美好时节,但京城里却开始弥漫着一股压抑低沉的氛围,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在嘀咕着关于李自成、张献忠和关外的消息。
姜毅身在国舅府,知道的自然更加详细:五月份的时候,张献忠攻克了武昌,楚王投江,张献忠自封“大西王”。八月间,清太宗皇太极病亡,儿子福临继位,多尔衮、济尔哈朗辅政。进入十月,就在最近这几天,皇帝收到奏报,说李自成已经攻克了潼关,孙传庭败死,西安告急。
祁国舅每日里唉声叹气,动不动就摔东西,祁府的家人仆人一个个心惊胆颤,生怕惹火烧身。
姜毅心中不安,跑到舅父那里,希望能听到舅父张仲年对大明事态发展的看法。但张仲年几乎和祁国舅一样,叹息连连。
张仲年道:“不妙,不妙啊。现在李自成、张献忠攻无不克,势如破竹,就连督师孙传庭都战死在了潼关,太出乎人们的意料了。潼关一失,门户洞开,西安保不住了。如果西安丢了,真不知李自成下一步又会干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姜毅惴惴不安地问道:“舅舅,依你看来,李自成将来会不会威胁京城呀?”
听姜毅这样一问,张仲年不由一怔,叹口气道:“从现在李自成的气势来看,难说呀。十几年前,女真人不是曾经逼近过京城吗?当年,朝中尚有袁崇焕那样的大将军。现在,朝中无人哪,李自成若真的攻打京城……我是不敢往下想了。”
“舅舅,凡事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呀。”
“唉,听天由命吧。你没看到吗?朝中那些大臣整天价醉生梦死,有谁为皇上着想?为大明江山着想?皇上纵有中兴之志,恐怕已是无力回天了。”
一阵沉默之后,姜毅不想再打探朝中大事了,遂问道:“舅舅,冯其仁这些日子有没有问起过小茹?”
“小茹刚刚离开京城那些日子,冯其仁像个疯狗一样,派出爪牙四处寻找,几次向辛老伯追问小茹的下落,辛老伯按照我的授意,假装生病卧床不起,给他来了个一问三不知。这一段时间么,倒是追的不那么紧了。”
“舅舅,什么时候可以把辛小茹接回京城呢?”
“现在还为时尚早,再让小茹在姜家堡住些日子吧。唉!”张仲年叹了口气。
“舅舅,因何叹气呀?”
张仲年道:“有件事我与辛老伯实是心照不宣,只是碍于小茹的教坊司乐籍,辛老伯不好意思说出,我也是心有不甘。”
“什么事让舅舅心有不甘呢?”
张仲年笑了:“就是你的婚姻之事呀。”
“我的婚姻之事?”姜毅一听舅舅这话,心“嗵嗵嗵”地跳了起来。
“姜毅呀,难道你看不出吗?辛老伯有意让你做他的孙女婿呀!舅舅也觉得你和小茹姑娘十分的般配,特别是这次冯其仁逼婚,辛老伯几次在我面前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的就是这事儿。但是,碍于小茹的乐籍身份,辛老伯怕说出来被我拒绝脸上没面子,我呢,也觉得我的外甥如果娶了身负教坊司乐籍的女孩,实在是太委屈了。”
果然!张仲年的一番话,印证了姜毅的猜想。姜毅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从姜家堡回来,就应该马上把和若雪成亲的事情如实告诉给舅舅。这下好,被动了不是?一旦舅舅知道自己隐瞒了成亲之事,他一定会生气的,亲外甥成亲了,当舅舅的却蒙在鼓里,哪有这个道理?
姜毅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想向舅舅如实道来,又怕舅舅埋怨,一时怔在了那。
张仲年还以为姜毅在犹豫于辛小茹的身份呢,便道:“好了好了,这事儿先到这吧,我也知道,即便你不嫌弃小茹的身份,恐怕我那老姐姐也通不过。唉,可惜了,一对金童玉玉,竟然毁在了这个该死的乐籍上。”
姜毅躬身施礼道:“多谢舅舅挂念毅儿的婚事。没别的事,毅儿就先回祁府了。”
从教坊司出来,姜毅摇摇头,苦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