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被谢老爷的态度给气着了失态的将所有外人赶出屋子,和谢老爷在房间争吵起来。
里面不时传来瓷器破碎之声,听在旁人耳里战战兢兢,听在道维耳里清脆悦耳。
十分爽利的吩咐身边人:“去夫君的库房再搬些瓷器来上个月不是才从江南采买了一批吗?全部搬来送母亲房里叫她老人家可劲儿摔。
无论如何要将心里的一口气给出了,免得伤了身子!”
说罢笑盈盈的看向几近懵圈的梨花姑娘:“秋姑娘既是母亲的救命恩人马上又是公爹的房里人了,自然不能与其他人家的小妾一概而论。
来来来,虽然婚事办的仓促,但你对婚礼有何要求,与我说道说道能办的我一定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叫你不要有丝毫遗憾才好!”
尼玛的没有丝毫遗憾!
秋梨花感觉自个儿快疯了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是如何在自己眼前一步步发展成长这样的!
任她再能言善辩,也被眼下的变故打击的不知如何是好。
道维一把揽住秋姑娘胳膊两人小姐妹似的往院外走:“咱们隔壁院子说去,这里留给爹娘叫她们说会儿私房话免得咱们在屋外他们扯不下脸面不方便呢!”
要是扯不下脸来动手打架,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屋内两人将道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被气了个倒仰不知道该先跟对方扯皮还是先出去教训一下道维这越来越彪悍的儿媳妇。
仔细说起来,故园谢家发迹也是近十几年的事,早在谢老爷年轻那会儿他还是医药世家楼家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弟子。
在人才辈出的楼家,谢老爷这号人物,在江湖上就属于查无此人的存在。
可惜人有旦夕祸福,楼家不知招惹了何等仇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祖宅一把火烧了精光。
传承断绝。
江湖人士闻讯赶到之时,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法辨认的一具具焦尸。
本以为楼家那一手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自此彻底在武林中消失时,谢老爷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弟子冒了出来。
原来楼家被灭门那夜,他被师父派去外地巡查门下产业,才侥幸躲过一劫。
当时也不是没有与楼家关系好的怀疑过谢老爷所说真实性,但一来楼家倒台,他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二来便是当时他身边有了现在的夫人,谢夫人的身份为人所忌惮。
这二人的姻缘放在当年也是武林一桩奇事,谢夫人身上有县主封号,出身高贵,原本与打打杀杀的武林扯不上任何关系。
本人长相不佳,年轻时勉强能称一句清秀,为人好美色。据说当时一眼看中了长相俊美,性格温和脾气好的谢老爷。
在听闻楼家惨案后,耐下性子陪在谢老爷身边,上上下下打点,帮着料理了楼家人的后事,督促当地官府查案,并利用自身关系联络与楼家交好的武林人家,多方发力,为楼家寻一个公道。
事到如今,事情过去二十年,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中已无几人知晓圣手楼家,只知故园谢家。
谢家便代表了当今武林最高的医疗水平,若是遇到疑难杂症,谢老爷开口说治不了,武林中再无第二人敢接手治疗。
最多遗憾的感慨一句:“听闻谢老爷恩师也是一代圣手,可惜天不假年,早早去了。曾听谢老爷说他最多得了恩师的十之一二传承,哎,可惜了呀!”
但总的来说,故园谢家在武林中地位特殊。
谢老爷和夫人的恩爱佳话广为流传,茶楼说书人隔三差五便要拿出来叫大家重温当年,算是经久不衰的经典之作。
身在其中的道维一开始或许并不知晓谢老爷与谢夫人之间,早已不再恩爱的关系,但时间久了,自然看出了谢老爷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般憨厚老实。
甚至于他本人心思深沉,与谢夫人成婚,更多的是出于利益考量,但不管怎么说,他成功了。
“谢金年,你欺人太甚!当年你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大夫向我父王求娶与我,是如何低声下气,说尽好话,保证一辈子身边只有我一人的?
你若是都忘了,我再提醒提醒你!武林中人把你故园谢家捧在掌心奉承,在我郡王府眼里可屁都不是!”
谢夫人对谢老爷大发雷霆,周围侍从们一个个低眉顺眼,见怪不怪。
“去!收拾东西,回郡王府!要纳小妾是吧?想要新人是吧?我倒要看看没了我马跃青的故园,江湖中还有几人放在眼里!回头父王问起来,瞧你与那小贱人能不能过的安生!快去收拾!”
又是这样,周围下人们闻言有条不紊的开始整理谢夫人的行李,对此情景驾轻就熟,甚至有在心里默默计数的。
三,二,一。
这时候老爷该低声下气的跟夫人道歉求原谅,说些他一时脑热犯了错误,请夫人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计较的话。
然后他们做下人的就该有眼力见儿的离开屋子关上房门,让人家两口子在床上解决问题,等傍晚时分送上热水,准备好饭菜,事情就暂时过去了。
哎,外人瞧着老爷风风光光,憨厚老实,对夫人贴心贴肺,两口子恩恩爱爱,谁又知晓私底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别看少夫人今儿跳的那般高,老爷一时被美人儿和好话哄迷了眼,回头夫人将老爷治的服服帖帖,有少夫人和秋姑娘吃苦的时候呢!
在这个家里,与其说是夫人当家,不若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郡王爷当家。
一不小心就想远了,哎不对,想远了,哦,老爷今儿怎的还没求饶呢?那他手里这金丝玉线枕头还要不要装起来?
正出神呢,就被老爷阴森森的话给吓了一跳。
“夫人大可一试,据为夫所知,郡王爷上了年纪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尤甚,一度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半月前更是接连昏迷三日才醒。
郡王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况且世子爷是正儿八经从郡王妃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往日里郡王爷偏疼你,又将你嫁入江湖,不沾权利,人家自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会儿夫人你回去,你猜猜世子爷会不会为你的无理取闹做主!”
谢老爷说的云淡风轻,但屋里包括谢夫人在内的所有心腹,心肝儿全部跟着颤了一颤。
谢夫人已经没工夫管谢老爷突然小人得志硬气起来的可恶嘴脸,只不可置信的看向谢老爷:“你是如何得知父王那边情况?父王病危,为何我从未收到信件?”
谢老爷好整以暇的给自个儿倒了杯茶细细品了,心情大好道:“夫人哪,人贵有自知之知名,你说你什么身份?一个出嫁女而已,还是一个姨娘生的,与世子爷关系不睦的出嫁女,再说的清楚一点,一个嫁给江湖人士,不能给郡王府一丁点助力的出嫁女。
如此紧要关头,王府忙的团团转,请你回去干什么?让你给他们添乱添堵吗?”
“啧,至于为夫如何知晓,那就不是夫人你该知晓的事儿了,眼下夫人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收拾包袱行李,带着你的心腹们回郡王府去,亲眼瞧瞧我说的是不是真。但世子爷会如何安置你这妹妹就没人敢保证了!
第二,乖乖帮儿媳置办酒席,将梨花迎进门。从此往后我不追究你与她之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也还是我故园谢家的当家夫人。”
谢夫人彪悍了一辈子,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第一次见应声虫丈夫这般有底气的跟自己讲话,气的胸口疼,惨白着一张脸要给谢老爷一巴掌。
可惜谢老爷今非昔比,郡王府也今非昔比,自然不会乖乖送上脸只为了让她出气。
朝门外招呼一声,瞬间进来五六个眼生的侍从。
“瞧着夫人收拾行李,若是她再闹,直接套马车连夜送她回郡王府,作为郡王爷最疼爱的女儿,这时候去王爷身边尽尽孝心也是应当的!”
“是!”
谢老爷施施然出了房门,就见庭院游廊已经挂上了红丝带,微风起,丝带随风轻轻摇摆,一片喜气洋洋。
不得不感慨一声:“寒夜这媳妇儿啊,除了说话彪呼呼的,一如既往的能干!”
要是能一直顺着他的心意说,像今天这般,彪就彪点儿吧,也挺好的!
下属有几分迟疑道:“老爷,您直接与夫人撕破脸,万一她真回郡王府,世子爷即便是为了郡王府面子,回头也要质询于咱们的”
谢老爷冷哼一声:“她是刁蛮,欺软怕硬,又不是傻,这些年来把王妃娘娘和世子爷得罪的有多狠,她自个儿一清二楚,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往她们跟前凑。”
说到这儿,谢老爷又是一阵得意:“说起来我这岳丈啊是真疼他这不中用的女儿,知道她那人嫌狗憎的性子压根儿成不了大事,于是将她远远地嫁入我谢家,远离朝堂纷争。
若是经营的好了,将来世子爷继位,也不会轻易挑起江湖朝堂纷争,她自然能安居一隅,继续逍遥快活。
可惜,可惜了啊!替他女儿压着我这么多年,棒槌还是个棒槌,永远指望不上她开窍。”
十几年装孙子的恶气,怎么可能这一下就给出了,日后还有谢夫人难受的时候呢。
就说今天道维要将秋梨花纳给他做妾一事,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非她不可,之所以态度强硬顺杆儿爬,不过是为了表示他的一个态度罢了。
这只是开始呢。
谢老爷如是想。
谢老爷能这般想,道维表示十分满意,甚至能叫他老人家更加满意。
于是打发身边人:“去张家请少爷回来,就说,要他回来准备参加婚礼,别的一个字都别多说。”
谢老爷与谢夫人的独子谢寒夜,也就是这个故事的男主,早在知晓了母亲打算后,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一大早就被谢夫人打发出去,嘴上说是访友,实际上就是默认了这是女人之间的事由女人们处理,当然也是为了避开妻子道维的求助,免得横生枝节。
所以谢寒夜听了下人禀报后并未多想,除了觉得事情进展顺利的超乎想象外,也未多想,还觉得母亲手段一如既往高明。
进了故园后,发现处处张灯结彩,下人们被支使的团团转,排场不说纳妾,即便是娶妻也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