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衣少女听到这里,面上掠过这一抹恍然的神色,轻吁道:“啊!所以,当时,你就打了我一掌?”
宁无缺惭愧地低下了头,道:“我自知太不应该,你愿意打我骂我,我都衷心接受,只求你能原谅我在情急气愤之下,做出那种鲁莽的举动来。”
紫衣少女暗暗点了点头,微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忘记它吧!好在我伤得并不重。”
宁无缺闻言,既惊又喜,仰面道:“真的?你不再记恨我了?你真的原谅我了?”
紫衣少女嫣然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们是表兄妹,从小一块儿长大,为什么要记这些无心铸成的错呢?”
宁无缺听到这儿,如释重负,长叹一声,道:“璎珞表妹,你是太好了,这样越令我自责自谴,愧疚难以自容。”
紫衣少女柳腰轻拧,飘身落马,脚步盈盈朝他走去,反而安慰他道:“表哥,别难过了,怪来怪去,都只怪我长得太像那位洗心殿殿主,是不是?”
宁无缺愤愤地道:“对!对极了!要是没有那阴狠歹毒的洗心殿主苏君墨,我怎会把你误当是她!”
紫衣少女脸上忽然一红,但瞬即恢复常态,含笑道:“她真的很像我吗?”
宁无缺点头道:“实在太像了,我初到君山,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险些把她当作是你,后来在襄阳酒楼上,却把你误认作她。”
紫衣少女神秘地一笑,道:“真怪,天下竟有这样像我的人,哪天我得会会她,看看她究竟像到什么程度。”
宁无缺接口道:“若论神情、模样、声音,几乎无一不同,除了她有一颗阴狠歹毒的心,单凭肉眼,简直叫人难以分辨。”
紫衣少女轻笑道:“你是说,假如让她跟我站在一起,连你也认不出谁真谁假?”
宁无缺道:“正是。”
紫衣少女立即又问:“那么,如果我就是洗心殿主苏君墨,你却错把我认作表妹,那样岂不可怕?”
宁无缺微觉一怔,随即笑道:“这一次,我是决不会再认错人了。”
紫衣少女脑袋一歪,娇问道:“为什么呢?”
宁无缺腼腆地笑笑,道:“因为我以前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苏君墨据说是个残废人,脚上有伤,不便行动,这一点跟你绝难混淆,唉!只恨我当时竟没有想到。”
那紫衣少女心里暗笑,表面上却毫无表示,姗姗举步,走到大树下,凝目注视那棵大树,一时没有开口。
宁无缺赶紧跟了过去,忽然轻轻问道:“璎珞表妹,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常在这树下等候春桃替我们捉麻雀的事吗?”
“嗯!”她漫应了一声。
“时间过得多快,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宁无缺怀念无限,道:“璎珞表妹,你看,这棵大树记得我离家的时候,你亲手绣了一只香袋送给我,可是,我并没有带它到太行山去,却偷偷藏在树上一个树洞里。”
紫衣少女神情微微一动,回过头来,怔怔注视着宁无缺,忽然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开口。
宁无缺沉缅在温馨往事之中,对她这微有异样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察觉,喃喃又道:“那天我满怀高兴的回来,香袋仍旧好好藏在树洞里,想不到待我赶到家时,家里却发生了那么大的惨变……”
紫衣少女忽然打断他的话,接口问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害死他们了吗?”
宁无缺摇摇头,沉痛地回道:“目前还没发现明确的证据,但是,全家人都是中毒惨死的,我猜总跟洗心殿有些关联。”
紫衣少女沉吟片刻,笑道:“猜想只是猜想,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确凿的证据,你难道连一点发现也没有?”
宁无缺摇了摇头,忙从身上取出半截半截金刀和那枚星状暗器,激动地把当时所见情形说了一遍,最后又道:“这两件东西虽然不能算得证物,但只要先查出那位身怀洗心殿请帖的白眉老人,以及另一位事后失踪不见的神秘人物,就不难追查出整个经过,揪出下毒的凶手。”
紫衣少女仔细看了那柄半截金刀和星状暗器,面上神情瞬息数变,好像十分激动,半晌之后,却轻嘘一声,垂下头去。
宁无缺问道:“璎珞表妹,你有什么发现吗?”
她缓缓摇头,漫声道:“没有,此事扑朔迷离,一时哪能臆测得透,你好好收藏这件东西,咱们慢慢查访也无妨。”
宁无缺依言,将两件东西用布包好,放进怀里,愤愤说道:“若被我查出那下毒的凶手,天涯海角,也誓要将他剖腹挖心,祭奠爹娘和惨死的亲人们。”
紫衣少女面色陡变,站起身来,道:“天已经亮了,咱们还一直耽在这儿干什么?
宁无缺望了望东方天际,果然已泛出鱼肚色,遂也挺身站起,轻拍肚子笑道:“为了等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一点东西,现在忽然饿得难过,走,咱们先找家酒楼,好好饱餐一顿。”
说完,他左手轻挽马缰,当先跨上马背,向紫衣少女招手道:“璎珞表妹。来吧!我没有坐骑,说不得只好反客为主,委屈你这匹白马一些。”
紫衣少女微一踌躇,便也爽快地伸出了玉臂,宁无缺俯身揽住她的纤腰,轻轻一提,拥在鞍前,一抖丝缰,那马儿拔开四蹄,向北飞驰而行。
一骑双跨,去势如风。
紫衣少女娇慵地依偎在宁无缺健壮的胸怀里,迎着清晨凛冽的冷风,从心底发出一阵怯生生的颤抖,暗自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忖道:“苏君墨啊苏君墨,他和你已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究竟准备杀了他?还是害了你自己?……”
心潮汹涌,委实难决,朔风扑面,也无法使她纷乱的意念冷静镇定下来!
她暗暗地喟叹一声,索性不再去想它,秀肩微缩,更紧紧偎贴在身后那温暖的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