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一真人大喜,道:“慕容施主遣返南海剑派,正是顺道,能得施主沿途呵护,贫道就放心了。”
银发婆婆起身与众人相见,感慨地道:“君山之上,一时失足,这些日子,恍如做了一场恶梦,各位不嫌老身倒行逆施,慨赐灵药,老身得脱苦海,这条残命,南海剑派全派弟子,皆愿为武林重光,杀身报偿。”
众人连忙谦谢劝解,于是,又替君念也解开穴道,君念睁开眼来,仿佛早将先前之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瞅着大家只是傻笑。
秦璎珞上前执着她的手,柔声问:“师妹,咱们回云崖去,你愿意么?”
君念愣愣地道:“云崖?云崖不是在云端里么?咱们怎么去?”
秦璎珞含笑道:“你忘了灵猿巧巧了么?它会用吊篮接咱们上去,以后,咱们就在崖上竹林里谈天,逗大黑熊玩,好不好?”
君念低低念着“巧巧”、“大黑熊”这些名字,脑中忽然灵光乍现,笑道:“对啊!竹林里有好多门路,我领你去看,只是,别被师父知道了……”
忽然笑容又敛,霍地站起身来,道;“师父,师父,我要去找师父,问她什么时候准我蓄发?我要去问问她!”
秦璎珞大惊,连忙将她按住,笑道:“别去!妹妹,她老人家已经睡了,不能去惊动她了!”
君念一怔,道:“师父睡了?她不让我蓄发跟宁师兄去了么?她一定忘记了,昨天她还叫我别忙刺去头发,说是要再等三天,宁师兄就会来接我呢!”
宁无缺听了,心里一酸,泪水突又夺眶而出。
秦璎珞安慰她道:“放心吧!只要你安安静静的,宁师兄就要来接你了……”
君念忽然嘴儿一抿,哭了起来,道:“可是,师父睡了,她老人家不会再醒了,我怎能离开她呢……”
众人遽闻这话,个个热泪盈眶,都黯然垂下头去。
净一真人喟叹一声,悄悄向秦璎珞递个眼色,道:“铃儿,你和慕容前辈带她动身吧!别让她看见你姑姑下葬时,又引发了疯性,此去见到令师,就请她同往云崖,咱们就以少宁山云崖,作为联络聚首之处,以后接待之责,全交给你了。”
秦璎珞含泪应了,当即跟银发婆婆慕容卿一左一右扶了君念,辞别众人,先行离开了千佛庵。
宁无缺目送她们步出庵门,情不由已,举步也跟了过去,却被净一真人拦住,道:“缺儿,你要住哪里去?”
宁无缺咽硬道:“缺儿去送送君念师妹……”
净一真人摇头叹息道;“她才安静一些,你别去招惹她吧!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
宁无缺后退两步,热泪又遍布满睑,仰起泪脸道:“师父,求你老人家答应缺儿,让缺儿负责去寻柳老前辈,请他到云崖,为君念师妹疗疾治病!”
净一真人道:“寻找落凤鬼医,自有为师负责,云崖已为我等聚首会议之处,你早晚总会见到她的。”
宁无缺道:“师父真以缺儿为废人,不愿给一件事让缺儿去做?”
净一真人微笑道:“不!师父正要你去做一件最重要的事。”
宁无缺忙道:“是什么事?你老人家快说!”
净一真人携着他重又坐下,然后肃容道:“你不是说过,曾在老君山附近一处小镇上,因为身无旅费,却将母遗翡翠,典当银两,可有这回事?”
宁无缺急道;“正是,那日缺儿原要寻一家当铺,不料后来被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用二百两银子押了去,曾约缺儿三月之内,到东海去赎取。”
净一真人含笑道:“那蓝衣少年不是告诉过你一首诗;家住飘渺白云间,万里烟波映彩帆,遗民早迭名和氏,三圣一家尽衣蓝?”
宁无缺连连点头,道:“一点也不错。”
净一真人笑容忽然一敛,正色道;“等一会待掩葬了你姑姑,你就须即刻上路,携带银两,前往东海三圣岛,一则回取租传之物,二则奉请东海三圣,为武林一伸援手,师父料那蓝衣少年,必是三圣岛中人物,此去能否成功,就看你和他的缘份如何了。”
宁无缺听了,又惊又喜,忙道:“缺儿一个人上路?”
净一真人道;“诸葛姐弟和公孙老前辈可以送你一程,但前往东海,却须你独自一人了。”
……
……
江南初冬,虽不如北地严寒,但霜雾笼罩,百景凋零,已不复有莺飞草长的碧绿风光。
钱塘江口,憋子门恻,这时候,正有男女老少四人,冒着寒风,仁立在岸边殷勤话别。
一条海船系靠在江边石淀上,舟上风帆桨橹,俱已准备端正,五名水手各执缆头,眼巴巴望着岸上四人,看来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但,岸上老少四人,却似犹依依难舍,仍在低语不止。
其中一个水手望望天色,终于忍不住扬声叫道:“公子,天色不早了,再不拔锚起航,等一会潮水退尽,就不容易驶出海去了。”
宁无缺回过头来,应了一声,含泪向落凤头陀施礼,道;“缺儿就此拜别,此行如能顺利,三月期内,一定设法赶回少宁山云崖,老前辈和两位珍重了。”
落凤头陀噙着两眶热泪,上前一步紧紧又拉住宁无缺的手,颤声道:“好孩子,放大胆去吧!能成固好,不能成千万不可勉强,三圣岛个老怪物向来不与中原武林往来,要是他们不肯,你就先行回来,待和尚找到龙涎石乳,替你恢复了武功,那时候,咱们揪也要把他们揪了来。”
诸葛铁柱抱拳说道:“宁大哥,要不是道长嘱咐只许你一个人去,我我……真想跟你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