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然后问你点事。”素霓四下看了一眼,“你这小院子还不错。清幽雅居。我刚才过来时遇到那位贺小姐,看来她好像对这桩婚事也不怎么上心呢。”
“谁知道。”秦细怜把茶水放在她手边,坐下来,问,“你要问什么?”
“沈飞白有事瞒着我。”
“你感觉出来的吧?”秦细怜笑了笑。
素霓叹了口气,手托着下巴,看着在茶杯里边打旋的茶叶,说道:“是。但是我的直觉很准。我就是想问问,最近谢悯有没有提起边城的事情?”
秦细怜想了想:“边城?你是指鱼梁州还是别的边境处?”
“鱼梁州。”
“鱼梁州……最近似乎没有什么。公子也没有提起过。”秦细怜看了她一眼,“怎么?”
“布防图失窃已经十几日了,到现在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我觉得很奇怪。现在我们怀疑是燕渠王那边,燕渠王那边也怀疑是我们,你不觉得奇怪?”
秦细怜看了她一会儿,又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布防图失窃的事情与燕渠王那边无关。”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秦细怜顿了顿,“满庭芳那边的消息。”
素霓哦了一声,说:“其实也看得出来,这件事跟燕渠王没有关系,不像是他那边人所为。前些日子,在府外监视的人又多了一倍,而且,还在半夜溜到沈飞白书房里去找东西。”
“找布防图?”
“嗯。”素霓点点头,“所以我觉得这事很奇怪。”
“那跟你觉得还以沈飞白有事瞒着你有什么关系呢?”
“布防图失窃,会带来什么后果?”素霓沉思着道,“现在鱼梁州已经在战火硝烟中了,其他四个边城也有战报传来,说是好几国压境,兵马变动十分频繁,像是在准备一场大战。所以我觉得要么就是有他国细作盗走布防图,要么就是兵部有人叛国。”
“所以,你是担心……到时候边境同时开战,将帅缺失,免不了要找人去做主帅,那么,”秦细怜看着素霓,“此时作为丞相,又是燕朝第一剑客的沈飞白,会被推出去。”
“是。但我不是不想他去边城做主帅,我是担心,这些会不会是有人的计谋,我们只是他们的棋子。”素霓叹气,“而且,沈飞白是什么人,他那种性格,有个最大的毛病,太自负,太自信,我觉得会出事。”
“为什么这么认为呢?”秦细怜不理解地皱起眉,“飞白先生虽然自负傲慢,但是他也有谋略,有大局,这些他不会不知道的,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
“我就是,最近觉得心慌。”素霓低下头,“莫名其妙的。”
秦细怜走到她面前,说:“好了,没事的。你想想,从当初我们一起逃出奉天城,再到鱼梁州,最后又回到奉天城,哪一次不凶险,我们不也过来了么。都会好的。”秦细怜看着外面的院子,阳光照得光秃秃的树枝发亮,不知道是树桠还是树桠上,融化了的雪水珠子。
“你们想要的,公子想追求的。都会成真的。可能不是现在,可能还要很久,要很多人牺牲,很多人努力,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会实现的。你们都会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奉天城,看着整个燕朝,恢复如初,像从前一样繁华,太平。”
素霓走的时候,在门外遇见了贺汀兰,她站在柱子边,脸隐匿在一棵树的阴影下,一眼看过去,她就像一具无头尸体。素霓都吓得抖了一下。
阴沉沉的,这个贺汀兰,素霓觉得越来越奇怪了。
她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站那儿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就走了。
素霓的身影消失在院子的时候,贺汀兰走到了走廊上,秦细怜走出门,站在台阶上,两个人都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说得真好。”贺汀兰还是面无表情,她每次都是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我都觉得很感动。”
秦细怜皱起眉:“你的任务就是来听墙角的么?”
“不是说了都不问么。”贺汀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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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霓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直觉不是没有道理的,沈飞白确实跟她隐瞒了鱼梁州的事情。
卫惊羽的信里说,鱼梁州现在屡战屡败,对方很厉害,而且兵马粮草都比他们足,现在到了冬天,更是艰难。
他最后一封来信是三日前,说鱼梁州被敌人围困,只能死守城,但只能撑三日了。
朝堂上,鱼梁州的战报也已经送到了兵部和燕渠王手里。
早朝的时候,针对此事,又是一番争论。
燕渠王还是抛出了之前的提议,要让众人选一个能去鱼梁州主持大局的主帅。
一开始都举荐贺玄,但贺玄不干,又把责任推到了李卫尉身上,两个人就在大殿上唇枪舌战,都想让对方扛这个责任。毕竟说是去做主帅,但是谁也知道,就是找个人给这次布防图失窃一事找个背锅的,要是能挽回败局,那就功过相抵,要是战死,不仅搭上一条命,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都别吵了。”沈飞白站了出来,把两人拉开,“我去。”
谢悯猛地一抬头,看着他,上前一步,低声咬牙在他耳边道:“你是疯了么!”
沈飞白笑了笑:“我没疯。我很清醒,也很清楚。”
谢悯说:“你一去就正好遂了他们的意了。”
“我知道。”沈飞白转过身,面向燕思礼,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他没有选择。
他不能看着鱼梁州被夺,也不能看着外族入侵,在燕朝的地盘上烧杀抢掠。
“太子殿下,沈醉愿意挂帅出征。”
燕思礼看着沈飞白,一时也愣在那里。他也不笨,细细一番思量之后,也知道了沈飞白的意思。
他看了眼谢悯,谢悯沉默着,没有说不同意,也没有说同意。
最后燕思礼在沈飞白的笑容里点了头。
能感觉到旁边的所有人,燕渠王,李卫尉,贺玄,都松了一口气。
走出宫门时,谢悯骑马走在前面,沈飞白扬鞭策马跟上来。
“吁——”
沈飞白在他旁边停下,说:“谢悯。”
“你已经决定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谢悯转头道,“我知道你的考量。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沈飞白苦笑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也是,要是有,也不会把他推出去了。而且他还是自己把自己推出去的。
“鱼梁州不能失守。它是离奉天城最近的边城,一旦失守,外族人一路南下,依照现在朝中的情况,我们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能打的武将都在边城,而朝中的武将早就青黄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