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章 回京(1 / 2)凭君莫话封侯事首页

赫连策马狂奔,身后是不断射来的铁箭,他几乎是在箭雨中穿行逃命的。然而,更令这个老人心慌的是,夜半当街跑马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惊醒一户人家,整座城寂寂如坟场,没有亮起一盏灯。

北门留了人,算算时辰,应该已做掉了城防军。再往前跑一段,就已能看见城门,守门人的盔甲上插了几根红羽,在城门的灯笼暖黄晕光里显眼的很。

这本应是让他心安的颜色,可多年战场上茹毛饮血让这老人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他猛地一勒缰绳。

下一瞬,那守门人一抬手,数支羽箭射在了他的马蹄前不过几步。

身后的楚煊也已逼的很近了,朔北的精兵皆弓不离手,弦拉的如同满月。

这是一场围杀。

赫连早年曾同几名好猎手深入过草原腹地,在野狼嘴下拔过牙,此时相似的压迫感让他仿佛回到那年大雪封天的莽莽荒原。

只是他不是猎手了。

他是将被剥皮拔牙的狼。

饶是此时,赫连也冷静得很,“世子殿下,抓紧了。”

那胡泽连忙听话地抓紧了他。

北门人数太多,赫连调转马头,重新面向楚煊,用蒙古语沉声对属下喝道,“铁勒部的勇士们,生门就要眼前!杀!”

楚煊明白他的意图。

他在赌。

赌大夏朝廷觉得胡泽世子有用,不敢大规模放箭误杀他,也赌自己手下悍不畏死,能从包围圈里破出路来。

只有兔子被捕才会束手就擒。

野狼只会搏命,想着如何逃出生天。

骏马疾疾冲来,楚煊抽出朔北的长刀,打马迎上。两柄刀刃碰撞在一起,当啷脆响。

楚家刀法的凶狠与草原天狼的刚猛相撞,震得两人都虎口发麻,赫连余光瞥见城门的伏兵也持刀冲上,猛地发力,想把楚煊撞开。

可楚煊虽力不及他,刀却灵活的很,一刀被弹开,另一刀立马补上,挣不开甩不掉,生生拖住了赫连那本该势如破竹的刃。

求生的欲望燃起来,赫连知道要想活就拖不得。下一刀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压下来,险些把楚煊推下马。

更加猛烈的刀风卷过来,楚煊渐渐有些喘不过来气,她想不到赫连在断了一臂后仍有如此强劲的战意。但惊归惊,并不见她慌,下腰后折躲开直奔她面门的一刀,楚煊抽出腰间别着的短刀,拇指从凹槽处按下去,那短刃立马弹开,打着旋划向赫连的腰间。

刀锋见血。

楚煊撑着马背直起身,那白马一声嘶鸣,载着她撞过去。楚煊扬起刀,极速拉近的距离让赫连看清了她的眼睛,除去那些在北凉关一整个冬天的鲜红一线里积蓄起来的厌恶与痛恨,还有一定要取他性命的凶狠。

他拔掉腰间的刃,怒吼着想再抬起刀劈下去,恰在此时,两枚寒星掐算好了一般穿破浓重的夜色,破空声犹如闷雷,炸在了他的耳畔。

一枚没入了他的后背,另一枚打进了他正持刀的右手。

城门上灯笼的柔光洒向易辰轮廓极好的侧脸,他放袖,轻抚着腕子上的佛珠。

一把刀掉下去。

另一把刀逼在了眼前。

脖颈被毫不留情地划开,血喷溅出来,像是在还今冬大雪纷飞的北凉关。

鲜红一线。

赫连被杀,胡泽跟着他的尸体掉下马背,瑟瑟发抖,嚎啕大哭。铁勒部的军士在他的哭声中败了兵,楚煊跳下马,把刀从赫连的脖子上抽出来,手也被染红了一片。

那方才放了暗器的人走过来,楚煊抬起脸,眼里的凶狠与疏狂尚未褪尽,像暮春天际隐现的寒星。

随之掩饰般地冲他一笑,凶狠被冲淡很多,只剩下疏狂。

不过易辰对此是不厌烦的。

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满地的狼藉被这小城里的杂役兵处理着,县令满面堆笑地在今夜就送走了这几尊大佛。

接下来的路途就不急了,楚煊便任由马悠悠地在路上晃。那位枢密副使大人颇知礼,也不催她,反陪她一起信马由缰。

楚煊与这位枢密副使大人并不熟识,也不好搭茬,两人并肩而行,却始终安静。但所幸顾澈与他们一路,有他在,不怕无话。

“草原上不都信奉什么牛头马面怪力乱神吗?那胡泽一路上净把脑袋往笼子上撞了,他怎么还没死?姐,你说,他是什么品种的铁头娃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