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廉双眼一瞪,朦胧的醉意一下便去了大半,他也不是蠢人,立刻瞥了眼站在一旁低着头的仆人,冷笑一声。
仆人似乎能感受到夏侯廉那锐利的目光,心中暗暗发苦,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将头伏得更低,都要贴到胸口上了。
夏侯廉复又看向对面的曹洪,见其左手撑头,完全没注意到外边的动静,想了想还是轻声道。
“子廉,丁毅回家了。”
“丁毅?丁毅是谁?”
“就是豹奴啊,两年前,他杀了家中宾客,他父亲盛怒之下,与其断绝关系,致使其愤而离家,这事你忘了?”
“你听外面这动静,丁氏坊间那边怕是热闹得很,过去瞧瞧?”
“你说的是他啊,呵!我和他可不熟,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虽然已经有了些醉意,但脑袋还算清醒的曹洪看向夏侯廉,嘴里叮嘱道:“元孝,你和他不过只是孩童时嬉戏过的交情,如今他丑声远播,切莫与其走得太近,污及自身。”
夏侯廉听到这话,身躯顿时一震,思量一番后,还是带着仆人下了楼,直往丁氏坊间而去。
另一边,有着“偌大”名声的丁毅站在府外,他身长八尺,姿貌甚伟,目有精光,一身灰黑色的游侠打扮,头上束巾,腰间别着把剑,正打量着那些雕梁画栋的楼阁,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门外,早已闻声而动的僮仆,门生聚集在此,看着不远处的丁毅皆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上前询问。毕竟对方是丁氏正牌的族人,名字还在族谱上写着呢,你一个奴仆,想掺和进主人家的家事,你想干嘛?以下克上?
而丁毅身后百来步远,更是聚集了数百人之多,有些人是从丁毅进城后便一路跟着过来的,都是谯县城本地人,对当年的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也正因为他们,才把丁毅进城搞得动静这么大。
正当所有人都在疑惑丁毅到底要干嘛时,一连串的谩骂声从人群中传出,接着七八个奴仆打扮的人挤了出来。他们径直朝丁毅走去,为首一人容貌粗丑不提,两颊微红,细长的眼睛里透露着狡诈。
他们这行人动静这么大,丁毅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回身一看,心中轻笑一声,终于等到了。
“呦,这不是咱们毅郎吗?你们还不赶紧行礼!”
“哎呀!忘了您已经被明府逐出家了,这...那这礼可就不能行了呀。”
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丁毅,安峰这心里异常的别扭,他今天带着几个手下在外面喝酒,兴致正好着呢,就听闻了丁毅回城的事。
想到丁毅那张脸,诸多往事一下涌上心头,又被周围人言语一激,仗着酒意就来到了这里。此时一见,丁毅容貌更甚往年不提,身上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让他更加自惭形秽。又想起自家主人如今的地位,恼怒中竟提起胆气,遂出言讥讽。
丁毅站着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花招。
见丁毅不搭话,安峰以为自己得逞了,朝身后得意一笑。又假意看向丁毅身后,像是刚注意到似的,连连高呼,上前抓着丁毅臂膀用力就往外拽,嘴里还大声喊道:“快走快走,这里可是丁氏祠堂,豹奴快跟我走。”
四周哄然大笑,知情的人都知道,豹奴是丁毅的小名,你安峰一个僮仆,居然敢这么称呼自家的主人,实在是荒谬至极!
一声惊呼划破笑声,满是快意的安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刹那间,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钻心的疼痛冲击全身,张大着嘴却发不出声,到最后只发出一声哀嚎。
场中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他们都看得很清楚,安峰是被丁毅单手提起直接扔出去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在抓一只鸡一样。闻讯赶来的夏侯廉正好也看到这一幕,他盯着站在场中的丁毅,双眼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毅瞥了一眼身旁那几个奴仆,见他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便走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安峰,一脚踩在其背上,左手摸向腰间的剑鞘。
“从侄住手!你难道想在这里见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