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一惊,手中的剪子掉在了地上。
商丽歌上前将剪子捡起,见琵琶匣上的锁已被撬开,琵琶琴弦尽数而断。
“你干的。”
听雪神色一横:“我干的又怎样?”
上台之前,所有人的乐器、衣裙、首饰皆收于厢房之中,商丽歌为防万一还给琴匣上了锁,不想听雪竟是这般明目张胆。
她的出场顺序就在商丽歌之前,其他人不是已然准备登台,就是在外头看热闹,如今厢房之中就只剩她们两个。
听雪甚至懒得掩藏,眼中是明晃晃的恶意:“你已来不及去换新弦了,没了琵琶,我看你拿什么弹!”
“劝你还是趁早弃演的好,省得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成为澧都笑柄。”
商丽歌默了片刻,忽而掀唇一笑。
听雪被她笑得脊背发凉:“怎、怎么,你还想着日后报复不成?就凭你?”
“就凭我。”商丽歌抬眸,“不过你想错了,不是日后,我喜欢有仇当场报。”
商丽歌忽而转身,拉出听雪的舞衣,一剪子下去,从裙摆一路破到前襟。
“听说你请了羽衣阁最好的师傅做了这件舞衣。”商丽歌将碎裙扔在听雪跟前,“如今可还来得及寻一件新的?”
之后的年考,听雪压根没现身。
她花了上百两银子做的衣裙,每一针都按了她的要求,定能将她自身的优点发挥到极致,只待一舞惊艳四座。不想被商丽歌一剪子毁了个彻底,听雪险些气得当场厥过去。
明姑听人回禀后,直接跳过了听雪,唤了商丽歌。
乐师演奏的是一曲琵琶曲,然迟迟无人上台,底下嗡声渐起。
闻玉微微蹙眉,透过珠帘望向楼下。蓦然听闻一道清脆铃声,明明堂中无风,却叫人觉得仿佛有微风拂过,才会令檐角的风铎发出这般清灵悦响。
女子缓步而来,双足皆赤,一只脚腕上坠了小巧金铃,每一步都似踩在众人心头。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舞裙,料子似纱非纱却尤为轻盈,愈发衬得肌肤胜雪。
商丽歌换上的正是那日在西市买的鲛绡,她命人做成了舞裙。听雪只知她擅长琵琶,却不知她真正擅长的,是舞。
只是原本想同琵琶一起演一场舞曲,如今琵琶已毁,若不放手一搏,怕是难遂心愿。
商丽歌踩着乐点,扬起的裙摆宛若盛开的黑色牡丹。她越转越快,越转越疾,飞扬的鲛绡似能迷人神魄。
“这是……”
“有十来圈了吧,莫非是那……”
舞之佼者,十八转尤轻盈稳健。而当年的大家江茹,自创二十四转步生莲,一舞动城。
红楼之中,大概除了公子和明姑,就只有商丽歌知晓,住在西侧偏院的红袖榜前人庚娘,就是当年名动天下的行首大家,江茹。
“二十二、二十三……”
最后一转,商丽歌只觉脚腕一阵剧痛,铃声乱时伴着一声闷响,商丽歌摔在地上,琵琶乐音戛然而止。
“哎,当真可惜……”
“二十三转,也是不易了……”
台下多叹息,商丽歌咬牙起身,每一步都仿若刀割斧劈,她忍痛跳完最后一转,随即收势一礼。
台上的女子盈盈下拜,脊背笔直。额角冷汗连连,面上却不见半分懊恼哀色。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红楼之中掌声如雷。
商丽歌下台后并未离开,而是听明姑公布投选结果。
“覃羽二百三十一票,商丽歌……”明姑顿了顿,“二百三十一票。”
竟是平票。
商丽歌微微蹙眉,她同覃羽恰好并列第三。
“还有哪位不曾投票的吗,现下还可再投。”
“还有我。”
商丽歌立时抬目望去,只见三楼雅间后的珠帘挑起,公子站在廊间,紫玉面具下的深眸沉沉望来,同商丽歌的目光撞在一处。
商丽歌顿了顿,蓦然朝着楼上的那人眨了眨眼,眼角媚色嫣然,胜却繁花美景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