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民怨沸腾(1 / 1)太傅曲线撩妻录首页

夕阳余晖洒在沈府朱红的大门上,一名青衣少年毕恭毕敬递上拜帖。门僮抬头诧异地瞧了他一眼,自打他家六公子辞官之后,往昔那些个同僚旧友就再没见过了。这位小公子看着眼生,大约是外地来的,不知道烁京是非。    沈遇听说有个十来岁的少年递帖子亦感诧异,再瞧拜帖上的名字——王行,除了当今皇帝陛下还能是谁。    想来珩儿对自己的话仅是半解,所以才亲自出宫来找他。沈遇苦笑摇头,看来珩儿和阿娆还没能出师,自己这太傅还得当下去,而且没俸禄。    “学生见过先生。”苏珩拱手揖道,他今日便装出宫,也没打算端一国之君的架子,只以学生自居。    苏珩谦恭,沈遇可不敢领受,笑着把下人打发走,端端正正行了礼。    “太傅不必多礼。”    沈遇没起身,道:“草民已是一介布衣,陛下该改口了。”    苏珩淡淡笑道:“太傅若真只打算当个布衣百姓,为何又让齐太医带那些话?”    沈遇会心一笑,珩儿果然聪慧机敏,没教他失望,若是阿娆也能这么信任自己该多好。他起身掸掸衣裳,请苏珩上座。    “陛下今日是为刘立福之事而来?”    “不。”苏珩郑重道,“我为关河江山而来。”    沈遇颔首,京备军罔顾法纪,恶行滔滔已成烁京一害,必须铲除。办法他自然是想好了的,可身为人师自当以引导为重,授之以渔。他问道:“陛下有何见解?”    苏珩自然不是脑袋空空就来讨办法的:“京备军横行无忌,民间多有怨言,要撤京备军便要借百姓之力。”京备军是先皇所设,背后又有燕王作靠山,只有黎民百姓高呼裁撤他们才算师出有名。不过:“可惜珩儿未能学得太傅全副本事,一时想不出个妥当的办法。未免贻误时机,只得来讨教太傅。”    珩儿能知道利用民意已算学有所成,如何致用还得多思多练。先皇曾叮嘱他不可过渡帮扶,要让珩儿学会独当一面。但此事确实不好耽搁,更何况沈遇比谁都想早日结束这一切,好与阿娆说清楚自己的心意。沈遇道:“刘立福把半条村的家禽都打了,还撞坏了好几户人家的屋舍。天寒地冻的,百姓如何会没怨言?惧怕京备军的势力敢怒不敢言罢了。”    苏珩恍然大悟,这事情若由苦主申诉自然合情合理。半条村子的人,怎么也得有上百号。若再牵上之前受害的百姓,群情汹涌,九皇叔权势再大也拦不下。苏珩喜道:“多谢太傅提点。”    虽然沈太傅没有言明,但苏珩已能肯定他的确是假意投敌,既是如此,那大皇姐便是误会了他。可是他对大皇姐那般绝情,只怕大皇姐将来不会轻易原谅他。    “太傅打算何时将一切告诉大皇姐?”苏珩想,若阿娆能早日得悉真相,或许会没那么生气。    沈遇仰面兴叹,道了句“时候未到”。他何尝不想向阿娆言明一切,可是先皇遗命不能违背。更何况,阿娆得知真相后怕会更加恼他。他道:“请陛下莫向公主提起草民,只当今日不曾来过。”    “这是为何?”苏珩不解,沈遇已经潜伏在燕王党多时,相信燕王已对他深信不疑,何苦还要瞒着大皇姐。    沈遇有苦难言,只道:“待一切尘埃落定,草民自当向公主请罪,还请陛下先替草民瞒下。”    苏珩略显失落,太傅大概是怕被九皇叔看出端倪影响大局。明明是一对有情人,为了帮自己坐稳皇位不得不如此牺牲,苏珩自责不已,只恨自己能力不足,无法独力应对一切。    苏珩是偷偷出宫的,不敢逗留太久,沈遇送他出门,正要上马车时却被一颗松子打着了脑袋。他捂着脑袋哎呀了一声,转过头一看竟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拿着弹弓打他。    小姑娘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狐裘,巴掌大的脸蛋上生了双水灵的眸子,映着点点灯火。一见自己失手打错了人,姑娘吓得捂住了嘴,喊了声“对不起”,便如狡兔一般转身跑开。    苏珩揉着脑门,错愕地看着那道水蓝身影:“她,是谁?”苏珩自小在宫里长大,所见的多是循规蹈矩的宫女,从未见过如此活泼的姑娘。虽说挨了一颗松子,心底却生不出怒气,反倒觉着她生得灵气。    “陛下息怒。”沈遇认得那小姑娘,是安毓嵘的女儿安明熹,安毓怡的小侄女。她小的时候沈遇还抱过她,后来安毓怡嫁了人,安明熹就把自己当了仇人,这一记松子怕是打偏了,“是卫宁侯家的姑娘,这松子是打我的。”    沈太傅和安家的恩怨苏珩也还记得,心说果真情字累人,精明如沈太傅也难免被情债所缠。    两日后的清早,一行百姓高呼着“京备军欺压百姓,天理难容”,浩浩荡荡走在烁京大街上,引来无数人围观。不少曾受京备军欺压的百姓见此加入其中,不过半个时辰已组成了千人队伍。    刘立福听闻消息嗤之以鼻,他们杀过敌立过功,背后又有燕王爷在,哪里是几个蚁民能撼动的。喝了两口酒暖身,便带着几个兄弟抄家伙要去镇压乱民。    刘立福骑着高头大马,晃着发亮的刀子恐吓说,再不散开便要大开杀戒。本以为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会惧怕刀剑之威,没料得他们今日铁了心要与京备军为敌,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冲喊着要讨公道。而刘立福他们并未得上头的命令,若真的挥刀杀人自己也难逃罪责,下手便有所保留。    冲撞之间,几名百姓被骏马撞伤,越发激怒受欺已久的百姓们。众人将刘立福等人团团围住,拽下马背暴揍了一顿,又绑了起来拉着去燕王府门前要公道。    燕王正在府里与沈遇对弈,院墙外呼喊声震天,他倒是气定神闲。    “王爷不出去说两句?”沈遇悠闲落子,这盘棋总算接近尾声了。    燕王揉搓着手上的黑子,专心思索棋局:“尽管让阿娆他们把戏唱完。”阿娆与珩儿这一步走得巧妙,他倒想看看自己的侄子侄女有几分本事。    就在百姓快要将燕王府的大门撞开之时,裴之勇奉娆公主之命而来,挤进人群之中,站到石狮子上高呼:“大家静一静!”    正是群情激奋之时,裴之勇喊了十来遍却无一人搭理,他只得喊说:“我奉娆公主之命前来,请各位乡亲父老听我说!”    一听是娆公主派来的人,百姓果真安静了下来。都知道娆公主与燕王不合,想必是来替他们申冤的。裴之勇这才得以好好说话,他清了清嗓子,喊道:“娆公主知道各位受了不少苦头,她一定会为大家讨个公道。京备军罔顾法纪,咱们不能放过。既然是要申冤,那咱们就堂堂正正按礼法来。娆公主已命三司会审,请众位把自己的冤情报上来,娆公主必定秉公办理,还大家一个公道!”    裴之勇话毕,百姓纷纷拍掌叫好,高呼“娆公主英明”。    直到黄昏时候,百姓们才将冤情报完,渐次散去。裴之勇完成了差事,人在燕王府门口于情于理都该去拜会旧主。    自从早先娆公主命他去剿了胥迷山的匪徒后,燕王便以为是他泄露了砂金矿之事,昔日同袍之情土崩瓦解,他也甚少再踏入燕王府。    “不知裴将军此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燕王语气淡漠,背手望着天边浅淡的月影。    燕王如此冷漠,令裴之勇心底生了一抹凉意,多年沙场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热血浇洒出来的情谊,却抵不过政斗中的猜忌。他道:“王爷视末将为敌,但末将依旧感念王爷的恩义,关于京备军的事情……”    “若为京备军之事,裴将军还是请回吧。”燕王打断,“本王自有计较。”    裴之勇愈发心寒,早在之前他已提醒过燕王不可放任京备军横行无度,但燕王视刘立福等人如手足,不仅不加阻止,反而时常包庇纵容,酿至如今之祸竟仍无丝毫悔意。或许,意气用事如燕王,真的不适合做关河的主宰。    裴之勇后退半步,忿然拱手:“末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