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婆子嚷着要随链二爷回京。
贾琏如何想管这等闲事,一边带着小厮撤退一边说:“罗妈妈你就随紫鹃姑娘一起好好服侍吧,我这一行都是皮糙肉厚的小厮,快马加鞭的,您老受不住。”
链二爷就只点名带了几个心腹小厮,吩咐其余人好好跟着紫鹃去姑爷家探亲,随后撒腿就上了岸,跑得比兔子还快。
罗婆子想跟,被紫鹃带人拦下。
“好姑娘,你快帮妈妈我劝劝那位啊!十鞭子下去,可是真真是得要了妈妈我的老命哟!”罗婆子趁机抓着紫鹃的袖子,央着人替她求情。
紫鹃怜这婆子上了年纪,也稍动了体恤之情,正转眼看上她主子时,岂料对方面色一冷:
“你个小丫头可别求情,这老婆子没少在背地里骂你孝子贤孙,还尽天哭,扰她喝酒的兴。”
一听如此,就知是劝不得的了。
紫鹃别过脸。
罗婆子又拿眼睛瞅着王嬷嬷,求道都是妈妈,给她留些脸面。
王嬷嬷冷笑,质问:“你昨夜嚷着防火烧我家姑娘时,怎么没想过脸面?”
罗婆子被怼得哑口无言,但又不想束手就擒,于是开始撒泼:
“好呀,你们主仆几人合伙羞杀我这个老婆子,我不活了!我要回京,我要上告太太,让荣国府里的主子们来评评理!”
嚎完就开骂:“来财你是死人吗?就看着外人如此欺辱你老娘!”
来财这小子刚才也想跟着链二爷开溜的,但主子面前不得脸,能在贾府谋份差也全是仰仗认了罗婆子当干娘的光。
这下被点名道姓,来财战战兢兢地走到前面来,但只抬头看了林姑娘一眼,就给跪了,连连磕头道求林主子饶命。
罗婆子恨其不争恨得咬牙,干儿子靠不住,只能靠她自己了,立即就发起狠来,甩手想要挣开拖住她的两个小丫头,岂料一甩,把袖子里的东西给摔了出来,她又手忙脚乱地去捞。
文牒恰好摊开了,紫鹃一看立即给抢了过来,仔细一看,的确就是黛玉的生辰八字,此等私密如何出现在此处?
“罗妈妈,你这是何意?”
黛玉瞪着罗婆子,要她给个交代。
罗婆子不知是平日里坏事干尽,还是咋滴,三角眼一转就胡诌了一套说辞:
“这是临行前太太给的,说是林姑娘早逝也没个后人,吩咐妈妈我在这边替她合上一合,寻几个新故的小童子小丫头做陪葬,在下面代替紫鹃姑娘你的活计,伺候林家大小姐。”
态度十分硬气,丝毫不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捉到的模样。
紫鹃凝眉,她怎么没听过此事,若是太太吩咐,怎么就只交代给了罗婆子一人,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当朝虽不倡导活祭,大户人家也有寻新亡故的童男童女做陪葬的,体面又彰显身份。
王夫人这样爱面子的人,肯花钱给侄女如此置办,少不得会告之她和王嬷嬷才是。
紫鹃看向王嬷嬷,把东西递过去。
王嬷嬷接过那文牒,皱眉陡声问到:“老婆子我怎么不知道?”
罗婆子理了理袖子,皮笑肉不笑:“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许是太太觉得嬷嬷你年老,经不得事了,于是就只让我主持这事。”
说着就抬手拂了拂鬓发,抬出王夫人做靠山,自身有恃无恐。
张飞眼见小丫头和老妈妈两人落了下风,心道这贼婆子的心眼是大大的坏。
他亲自出马,鞭子指着来财,喝到:“你说!”
来财被吓得一抖,先拿眼看了罗婆子一眼,哆哆嗦嗦地答道:“正,正有此……”事。
啪!
“啊!”
张飞抬手一鞭子打在来财肩头。
来财抱头大叫。
“小子,你再说!”
张飞作势继续扬鞭。
来财趴在地上,磕头:“我,我说,是……是干娘为林……”
罗婆子上前一步,跺脚喝到:“来财你个没骨头的,给老娘起来,我们娘俩是在荣国府当差,是为老太太、太太做事,要想发落我们,也该是老太太、太太、奶奶们她们来,还不爬起来!”
一船老弱妇孺,内里女眷她一人就能收服;外面链二爷带走了精壮小子,就留了几个粗野轿夫,来财一个青壮小子如何治不了?
罗婆子这么一想,起了反噬之心,哼,这姓林的,左右已经死了一次,那就是收拾了紫鹃和王婆子,让她再死上一回,保准她这次彻底死得透透的,乖乖地去做张家媳妇,等回京复命那时就说是遇上风浪,一船人全落了水,妙极!
当娘的好歹多吃几十年盐,来财到底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出头的小厮,如何能算计到这层,他现在怕鬼怕得要死。
心里实在是拿不住主意,是该和罗婆子一道与众人为敌,还是该卖了罗婆子,老实交代了算戴罪立功求主人饶他一命。
张飞见来财这小子开始支支吾吾,也听出了罗婆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她们吃的是贾家的饭,赏罚该由贾府来。
他一鞭子挥过去,扫退了赶到面前的罗婆子,“你个贼婆子,少在你祖爷爷面前倚老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