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听到他这话,心中愈发觉得厌恶。
原本救济助人自然是好事,可偏偏有史大人这样的无耻之徒,表面上打着做慈善的名义,实际上是为了从中捞钱。长此以往,即使是原本心存善念的富商,也会渐渐地寒了心,毕竟行善的钱大多都是落到了贪官的肚子里。这样下去,愿意行善之人只会越来越少。
温棠很清楚,到时候这救济灾民的好名声自然是这位知府大人的,说不定还会有人夸他心怀百姓,但实际上钱却是从他们这些富商口袋里出的,这位知府一分不出、白得了美名不说、自己还能借机从中大赚一笔。
这知府大人的算盘打的忒精明了些。
这个道理当然不止是温棠明白,其他在座的商人也都十分清楚。
听到史大人的这话,众人皆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紧接着,便听得主位上方的那位史大人继续开口道,“本官粗略计算了一番,只要在座每位捐出区区三千两,就能助那些灾民们度过此次难关。这钱对各位算不得什么,却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善举。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区区三千两!
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在座的十来位商人心中皆是一惊,亏这位史大人也说的出口!这里每人捐出三千两,少说也有四五万两了。这位知府大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甚至有人没忍住、当场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史大人瞥了他一眼,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目中显出几分不悦,“怎么,林老爷是对本官的提议有什么不满吗?”
被他点到的林老爷当即浑身一颤,手脚有些发抖地站起来,生怕被这位知府大人记恨上,所以林老爷心中虽然叫苦不迭、当下只得咬了咬牙应下,“草民不敢,大人所言极是。这钱……草民愿意捐。”
史大人面上怒色这才消退下去,缓和了脸色,“林老爷有心了。”然后又转头环视了一圈厅内众人,眯了眯眼,“在座各位,若是还有什么想法的,尽可以现在提出来,本官也不会逼着大家捐,一切全凭自愿。”
厅中一片死一般的静谧。
在座谁都知道,这位史大人说的不过是虚伪的场面话罢了。若是真的按自愿,方才也不会对林老爷那般不客气了。
只是这三千两,实在不是小数目。
温棠安静地垂下眼,这三千两对她而言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她宁愿把三千两花在给顾云瑶买礼物上、也不想白白把钱送给这贪官。
更何况,这贪官胃口一次比一次大,这次是三千两,下次说不定是三万两了。总得想个什么法子解决此事才好,否则这就是个无底洞。
但如今这种情况,她肯定不能当众得罪这位知府,只能暂且先和众人一样应下,再另作打算。
见在座的人都同意了捐钱,史大人对此十分满意,又叙了几句闲话,交代了一番让大家明日将捐款送来,也没再多留,让府中下人送客出门。
蝉衣推着温棠的轮椅车走在人群一侧,冷不防从回廊之下冲出来一个小男孩,一脸新奇地跑到温棠的轮椅车边,双手凶悍蛮横地往温棠肩上用力一推。
“你滚下去!这个给我玩玩。”
蝉衣没想到这小男孩如此凶横无礼,一时反应不及,温棠被那小男孩推了个正着,连着车一同往旁边摔去。
“大小姐!”蝉衣惊叫一声,这轮椅车虽然经过慕渊的改制之后,轻了许多,却也有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再加上温棠还坐在上面,蝉衣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控制摔下的轮椅车。
蝉衣心中懊恼不已,要是霍昭在就好了,偏偏因着霍昭这几天有些私事要处理,温棠便给他放了几天假,所以今日霍昭便没有跟来。这一摔下去,大小姐肯定要受伤不轻。
温棠也以为自己肯定要摔了,侧边却及时地出现了一只手,单手托住了她歪倒的轮椅车。
那只手微微往上一提,她连人带车便轻轻松松归正了,稳稳落地。
温棠虚惊一场,下意识朝旁边看去,就见刚从轮椅车上撤回的那只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腹间都带着一层茧,手腕处还有一道旧的刀痕。
这样的一只手,不像是商人,倒像是霍昭那样的习武之人。
但今日,史知府请的不都是这扬州城中的富商吗?
温棠有些好奇地向上看去,就见帮她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墨衣青年,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方才在厅中似乎很安静,坐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因为温棠是自下往上地打量,再加上她如今视线敏锐了许多,便眼尖地注意到,青年下颌与脖颈交界处,肤色似乎略有些不同。而且与他平平无奇的那张脸极不相称的是,他的眼神莫名有些锐利。
就像现在,那凶横刁蛮的小男孩还要霸道地推她下车,这青年只是冷厉地扫了小男孩两眼。
刚才还嚣张霸道的小男孩立刻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怂怂地收回了手,然后……拔腿就跑了。
温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