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顺着晓燕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江朝北搀扶着江老往墓地走来,江老头上戴了一顶遮阳帽,戴着一副墨镜,张道长走在前面,江老的两个随从形影不离的跟在后面。江家垸村的墓地建在村东边的一个小山岭上,下面就是稻田,江老的专车开到公路边上就没有路了,只能靠步行到墓地。好在墓地离公路不远,大约500米左右,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江朝东看到江老过来了,赶忙跑下去迎接。江上清也站起来看着山坡下的二哥江上远。
江老见江朝东过来了,把拐杖递给他任由他搀扶着,边走边往山坡上看,问道“人都来啦!”
江朝东见二爷皱着眉头,猜想他一定是嫌人来的太多,就笑着说道:“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啦!”
其实,江朝东心里清楚,不仅江姓的大都来了,还有不少外姓的人也跑来凑热闹啦!他们这些外姓的人其实没有到墓地,只是远远的站在山路两边,都想近距离一睹江老的风采。那天在采石矶矶头的烈士纪念园人太多,好多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江老的相貌。人群中见到江老走过来了,都开始欢呼,喊着:“江老好!”江老也满脸慈祥的笑着:“乡亲们好!”向夹道欢迎的人们挥手致意。这样的场景江朝北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整个祭祖仪式时间并不长,由张道长全程主持,无非就是磕头烧香祈福之类。闹哄哄的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祭祖活动结束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了江朝东家。
江朝东的房子建在离村部不远,房子原来是土胚房,前几年才改成了熟砖房,房子南北朝向由三间正房加靠西边一个偏厦组成,这种房屋结构是荆南最为典型的建筑类型,屋前有一个宽敞平坦的台子,台坡边上栽着几颗香樟树,靠东边的台子边上栽了两棵柚子树,柚子已经成熟了,沉甸甸的大柚子在绿叶间晃着黄色的大脑袋。
人们到江朝东家里的时候,看见他家的台子上一溜摆开了六个方桌,桌子上摆放着碗筷,只是还没有上菜,堂屋里还摆了两桌,一共只有八桌,跟之前江朝东要求的差了两桌。江朝东问在忙着摆碗筷的江朝西:“不是说安排十桌的嘛,怎么只摆了八桌?”
“国秀姐说等会在厨屋里还摆上一桌,再不够的话就一起打围。”
荆南地区请客吃饭是有讲究的,哪怕是本家兄弟,没有请到的一般不会上桌吃饭的。除非你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主人会拉你上桌,一般讲面子的是不会坐到桌子上来的。江朝东在墓地就已经发话了,凡是来参加祭祖的江姓人都要来聚餐,毕竟江老难得回来一次,他又是一村之长,大面子上还是要顾到的,这种联络感情的事情,他江朝东不会放过,不然日后没有人支持他的工作。这些江姓人平时也没有跟村长江朝东接近的机会,有了江朝东的这句话自然乐意前来聚餐,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江老也会到江朝东家来吃饭,能跟江老一起就餐对这些人来说该是多么大一荣耀啊!因为在平时他们连跟江朝东同桌喝酒的机会都少有。
当然了,凡是有人的地方就存在着等级观念,在下荆江这地方也是很有讲究的,搞不好就会得罪人,堂屋里摆了两张方桌,台子上的桌子上早坐满了人,屋里的桌子上却一个人没有。人们都晓得规矩,屋里的肯定是有脸面的人才有资格坐上去的,至于哪些人是有面子的,这都装在江朝东的心里,他是不会告诉你的。当然,今天的聚餐有些特殊,好在没有外人,江朝东其实心里明白二爷说要祭祖,让他叫一些人来,无非就是要借此机会跟家人见个面,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小老百姓了,回来一次也不容易,他这么大年纪了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回乡都说不定。所以,江朝东对让哪些人来陪二爷,就让他犯难了。按理说今天是祭祖活动,根据血缘关系按长幼有序的方法来排座位,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为稳妥起见他专门跟厨房掌勺的钟鼎商量了一番,钟鼎觉得他的这一安排可行。江家每次请客钟鼎两口子都是少不了的,钟鼎会做酒席,他会做下荆南的特色菜:扣肉、头菜做的很地道,他的堂客何桂香,弟媳妇徐玉英还有几个本家女人给钟鼎打下手,李国秀当上了总管,江朝西成了跑堂的。
江朝东跟钟鼎商量后就开始安排客人入座。先让二爷坐在上席,他今天是主要客人,自然坐在里边的那桌的上手,下荆江习惯于左边为大,陪江老坐在上席的按江老的要求由张道长作陪,江朝东自然同意的。下手他安排了三爷江上清,他旁边的位置先空着,他早有人要安排的,那就是正在厨房忙活的钟鼎。钟鼎虽说是个外姓人,在江家垸或者说荆南镇钟鼎都是很有面子的,打横的他安排了江朝西,还有两个村干部,当然都是江家人,也就是说堂屋里这一桌基本安排就绪,另一桌就好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