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阴阳师的时代结束应该就能知道了吧,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罢了。
厄里斯琢磨着,总不该熬得比咒术还久,阴阳师又没什么信仰之神可以一代又一代传承,安倍晴明的时代过去,麻仓叶王的时代过去,还能有下一个天赋异禀的阴阳师撑起来吗?
这么一想,好像自己这里也是差不多的处境?
宿傩还没成长起来,现在纯粹属于御三家……再精确一点,纯粹属于那个五条和那个禅院在撑场面。
他们俩真要算的话其实是和宿傩一代才对,也就是说,要是在宿傩死前,诅咒的信仰没有深入人心……
那自己可能就要当场暴走了……
虽然心里念叨着自己不能当个逼孩子上进的恶毒监护人,但厄里斯还是不争气地向生活妥协了,他暗示着:
“因为犬姬来这一趟的缘故,附近的妖怪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冒头,所以在恶鬼杀光后,你练手的对象几乎只剩下咒灵了。”
厄里斯牵着他往回走,一路上都是刚才被宿傩误伤的花花草草,时不时还能看见被斩击割断的动物尸体,应该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波及,又来不及逃窜的。
这就显得有些外行了。
宿傩突然开口:“那人类呢?”
厄里斯侧头看他:“什么?”
宿傩:“附近的人类也可以全部杀掉吗?”
厄里斯觉得很奇怪:“虽然我没有反对的立场——你是会在故意杀掉弱小人类而感到快乐的那类人吗?”
宿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那么可以杀掉附近的咒术师吗?”
“你没有问阴阳师,因为你知道这么做会被安倍晴明找麻烦。”厄里斯觉得这孩子虽然表达都很直白,心里精着呢,“那么如果你不担心被咒术师找麻烦的话,我不会插手。”
不插手的意思就是不阻拦,也不庇护……吗?
“我会做到你说的目标。”宿傩拉住厄里斯,“但我不要当咒术师。”
他们快要走出树林,水声已经在不远处,泥土的腥味也逐渐被风吹淡。
宿傩冷静说话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孩子,或者说,根本不像个人类。
他想了很久,从昨晚一直想到现在,在某个瞬间豁然开朗,结论也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转变为了此刻的陈述。
陈述中带着理所当然的狂妄,这种狂妄是由直白到残酷的内里和乖戾的外在共同组成的——
“既然你要诅咒流传,那我并非咒术师,也非诅咒师,亦非咒灵。”
“我就是这世界最恶意的「诅咒」,我要人们说起诅咒便想起我,说起恐惧也是我。”
他仰着头却像是睥睨,每一只眼睛都盯着厄里斯,不是在承诺,是强迫对方见证:
“诅咒不死,我便永存。”
……
离那天孩子的突然宣誓已经有小半年了,厄里斯在这半个月一直担心宿傩会不会用功过头了。
一开始的厄里斯:好耶,宿傩就是全平安京最努力的崽!
现在的厄里斯:请问,您完全不摸鱼的是吗?
尤其是在此期间,麻仓叶王隔三差五就会来找厄里唠嗑。也不知道这小孩看上自己哪点了,叶王几乎是十分直白的表达出了“除你外全员傻逼”的态度。
就连晴明也没能幸免。
问叶王的话他也只会说“我讨厌人类”这种地图炮。
他还特爱和宿傩打架,打架的时候倒是吧讨厌人类这一点表现到了极致。很多次厄里斯都想问,你其实只是讨厌宿傩吧?
宿傩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讨厌他?
但估计这话问出来叶王可能要吐几个礼拜,宿傩本人可能也得吐个三天。厄里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就没拿这话出来恶心人。
等到附近每个缝里的咒灵都被翻出来祓除了个干净,宿傩和叶王的斗殴记录也从1胜vs1胜变成3862胜vs3862胜的时候,晴明终于派式神来催——
孩子还上不上学了?你自己孩子不上学不要拉着叶王也不上进啊!
厄里斯是没多少时间的概念的,甚至想回复晴明,还早,还小,莫急。
好吧,主要是他在鸭川边上呆着太舒坦了。
人少,事少,时不时看小孩打架斗殴,晚上睡觉还能久违的做一位伟大的梦想家,这搁谁谁放的下?
但事实就是,宿傩的确做到了厄里斯一开始说的那一点,这附近有的没的全被他给宰了,那群人类早在半年前听到恶名连夜跑路,生怕传说中的「诅咒」找上门来把他们给片咯。
所以现在他们不得不返回平安京了。
让厄里斯一改磨蹭作风的是晴明传来的另一则消息。
“你之前念叨过的祸津神来平安京了,这次的目标很明确,是你家小孩——他们来杀宿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