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容垂下眼帘,避开他伸过来想要查看自己伤势的手,低声道,“小伤,不碍事的。”
沈天凌无奈,强行将他的手从背后拉出来,见他虎口处已然被剑气划出几道血痕,便像小时候那般,轻轻吹了口气之后,小心为他包扎起来:“师兄吹吹,容容不疼。”
饶是沈容知道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然而他自己心里却清楚,早已不是了。被人这么呵护着,便有些不自在。
见包扎的差不多了,他第一时间抽出手,试图转移话题:“师兄怎么过来了?”
沈天凌对此也不以为意,收回手道:“一向独来独往,从不参与宫内事务的你,晨间竟跑去练剑坪,我稍作一想便知你有心事。如何?可有什么要跟师兄说的吗?”
“我……”沈容话到嘴边,拐了弯又咽了下去。
他看着带着温和笑意的沈天凌,突然犹豫起来。对于叛徒一事,他尚未找到头绪,云镜宫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要找的幕后凶手。即便上一世,沈天凌为了救他而死,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轻易对对方吐露分毫。
毕竟对于他来说,是上一世真切发生的事,对于旁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沈天凌似是了然的点头,依旧微笑着,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无妨。容容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积攒多日的焦虑、惶然、猜疑,无人敢说的孤寂、郁结,在沈天凌前后两辈子一如既往的温柔之下,不堪一击,骤然爆发。沈容眼眶一酸,忍不住扑进沈天凌怀里,声音闷闷的:“师兄,我——”
就让他任性一回,就当他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傲气少年,想哭便哭,想闹就闹,反正他们都当他是小孩子宠着,没有人会取笑他。
云镜宫——才是他自始至终唯一的家啊!
“好了好了,”沈天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容容不想说,不说便是。”
沈容放任自己哭了个痛快,心中的郁结消散不少。待他抬头看到对方含着笑意的眼睛时,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火烧火燎似的从对方怀里挣了出来,红着脸小声叫道:“师兄……”
沈天凌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递给他一瓶伤药:“下次练剑,切不可如此大意了。”
沈容见他略过不提,知晓他是故意给自己留脸面,更觉不自在了,低低的“嗯”了一声,接过伤药,“我记住了。”
“哎坐了这么久腿脚都麻了——”沈天凌活动了一下筋骨,长长舒出口气,“天色不早,容容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该走了。”说完,他又看着沈容眼睛,认真道:“若是容容以后有什么想问师兄的,尽管来找师兄。”
毫无条件的信赖和宠爱,跟前世一模一样。沈容心里暖暖的,鼻翼浓重地“嗯”了一声。
沈天凌拍拍他的肩膀,刚要转身离开,想起了什么时候,又回头叮嘱道:“差点忘了。师父让我告诉你,三个月后的收徒典礼上,你若是有看得上眼缘的,尽可收入门下。”
说罢,他便走了。
留下沈容一脸愕然。
这是……默许他收徒的意思吗?
虽然他重生之后便有这个打算,但是他现在这个年纪,这个资质,是不是还太过早了一些?何况,上一世直到他离开云镜宫,都没有人跟他提过收徒之事。
沈容握着剑柄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他抬头看向将暗未暗的天空,远处一只飞鸟的影子划过天际,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