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岁郑重地点点头,视死如归地向前走去。
距离那颗后脑勺越近,何穗岁就觉得周围的气温越低。就像关窈所说,这个屋内应该是没有通风口的,可站在玄关,何穗岁真切地感受到了连续的风打在她的身上。她停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连衣裙,这不是幻觉,她的衣角的确微微摆动着。
正在何穗岁想要抬头继续前进之际,关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人头有变,头转过来了,小心。”
明明关窈的声音很冷,但没有什么比她话里的内容更让人心凉的了。何穗岁心里默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缓缓抬起了头。
只见那颗人头此时正面朝着她,依旧是最初见到的样子,皮肉软趴趴地贴在白骨上。只是,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最初人头出现在何穗岁面前的时候,头颅上干瘪的嘴唇是向下的,其实是一个倒置的微笑。现在的嘴角向上扬起,人头的主人明显不高兴了。何穗岁看着这颗人头的眼睛,甚至觉得那空旷的眼窝里流露出一丝恶毒,正死死地盯着关窈。
人头上面大部分皮肉都腐烂了,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何穗岁根据发型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小男孩。脖子处的裂痕依然触目惊心,就像当时这颗头是被活生生拽下来的一样。
又一缕风拂过,男孩的头轻轻摆动,那只空掉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折射出了一丝微弱的银光。
那是什么……?
何穗岁正待细看,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玄关的风陡然加大,何穗岁鬓边的碎发被吹得随风摆动,张牙舞爪地糊在何穗岁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何穗岁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甩甩头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等到视野恢复了之后,何穗岁只看到男孩的眼中流出血泪,脖子处也汩汩地流出大量鲜血,整颗头在风的作用下直直地冲她撞了过来!
“啊!”何穗岁尖叫一声,急忙想要向后退去,可是那人头速度极快,只见下一秒就要扑到何穗岁的脸上!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那是关窈的长筒靴鞋跟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只这一下,何穗岁面前的一切又如青烟般消散了。
眼睁睁看着人头消失,何穗岁愣愣地转过了身,看向关窈。
玄关的小灯从天花板上挂下,被刚刚那阵风吹得摇摆不定,关窈的身影在这种变幻的光源下显得格外纤长。她一身黑衣,十分瘦削,仿佛随时要溶进身后的黑暗,但何穗岁现在觉得,关窈再有安全感不过了。
好像只是站在那里,何穗岁就会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眼前似乎还残留着人头的狰狞,何穗岁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了,今天这短短半天的经历就已经超出了她之前二十年加起来的生活。何穗岁一直是个爱撒娇的性子,人缘也好,周围的朋友也都宠她,所以她真的受不了了,径直朝着关窈的方向跑去。
到关窈身边了,何穗岁很想抱一下关窈,却又不敢,因为关窈看着实在是很冷淡。于是,何穗岁只是委屈巴巴地蹲在关窈身边哭了。
何穗岁早上精心扎的两个麻花辫此时也有点凌乱了,其中一只辫子上的白色蝴蝶结歪歪扭扭地系着,看着马上就要掉了。瓷白的脸上沾了些灰尘,连衣裙也脏了。膝盖磨破,沁出的血已经凝固成深红色,旁边还有一些粉色的嫩肉,何穗岁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
关窈似乎有些惊讶,她看着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她的知识储备没有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关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脑海中没有丝毫记忆,只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名字叫做关窈,然后就遇见了瘫坐在地上被血雾包围的何穗岁。尝试着救下何穗岁后,关窈的第六感又告诉她,她和何穗岁的情况不一样,但她应该附和何穗岁,寻找更多的线索。
而此时,关窈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哭的何穗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失去记忆前,应该也是没处理过这种事情的。
似乎,应该安慰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关窈尝试着抬手去摸摸何穗岁一片金黄的发顶,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她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就再无动作了。关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不到。
不过何穗岁马上就缓了过来,她明白她对关窈来说只是一个临时搭伙的陌生人,她也没想着在关窈这得到安慰,只是刚才被吓得狠了,没有憋住。
何穗岁随意地用手背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站了起来,故作轻松地道:“刚刚失态了,对不起呀!真要谢谢你,关窈,要不是你及时过来,我就被那个头撞上了呢。你的天赋真厉害!”少女的语气自然,如果不是还带着一点鼻音,丝毫听不出来刚才哭过。
“我刚刚在那个孩子眼睛里看到一个亮亮的东西,然后风才突然变大的,可能下次也是一样。可能等第三个人来,情况会好一点。”何穗岁分析道,“我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天赋应该如何使用,我看见餐厅旁边有个厨房,我们要不要先去厨房看看?没准能找到一些能够发挥我天赋的东西。”
关窈看了何穗岁一眼,见何穗岁除了眼角微红以外一切如常,点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