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桃不打算管这人是谁,人家却不放过她,待几人走到近前,那人对着她斯文一礼,大概是想要做出翩翩公子的模样来,可惜过于刻意,倒有些不伦不类。 杨大远颇为不耐烦,不过人家也不是找他,找纪桃的。他还得按捺住看纪桃的意思。 “小生钱相宇,见过姑娘。”声音微哑。 他的声音让纪桃听得有点难受,似乎喉咙有东西,有点那种让人有些想要咳出声的感觉。 纪桃面色不变,杨嬷嬷已经上前一步,“你是谁?” “小生想要问路,敢问姑娘,纪家怎么走?”钱相宇对杨嬷嬷的问话恍若未闻,执意看着纪桃问道。 纪桃回身,远远的就看到纪家的大门,再次回身看着他,问道:“你是纪家什么人?” 钱相宇似乎也感觉不到纪桃话里的冷淡,笑道:“现在还不是什么人,日后嘛,就不一定了。” 杨嬷嬷面色难看,纪桃点点头道:“哦,纪家只有一个女儿,你是不是……” 钱相宇就露出些心照不宣的笑容来,面上微微苦恼,皱眉道:“家姐对我的婚事过于上心了些,我也不好违了她的意思,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末了,还意味深长来了一句,“那纪家就是再富贵,我也是不愿意的。今日我一见姑娘,就觉得熟悉,可能我们有缘也不一定,纪家姑娘肯定有她的有缘人,姑娘放心。” 放心个屁。 纪桃微微一笑,唇色肌肤都透着微微的粉,眼神亮亮,容貌比起镇上选出来的第一美人也不逞多让。比起第一美人,面前的姑娘更活泼,眼神里的神采似乎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钱相宇眼睛更亮,就听到对面娇俏的姑娘对边上颇不耐烦的年轻男子笑道:“杨二哥,此次的诊费我不要了,能不能帮我揍他一顿?” 钱相宇还没反应过来纪桃的意思,暴风般的拳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身上,可怜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丝毫无还手之力。 纪桃双手环胸,看着杨大远毫不费力就把钱相宇打到地上满地打滚,嘴里不停求饶。 “住手,住手,还有没有王法?” 眼看着他脸上乌青一片,身子都拱成了虾米状,杨大远才收了手。 纪桃冷笑一声,“还要不要姑娘我放心了?” 钱相宇手挡住眉间的乌青,见了纪桃的恶狠狠的眼神,忙转开眼睛,哆哆嗦嗦道:“姑娘,小生无意冒犯,姑娘错怪我了。” 纪桃冷笑道:“怎么,还是我冤枉了你不成,方才你那话没有冒犯姑娘我?” 钱相宇几乎想要哭出来,捧着头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痛,闻言不敢怠慢,赶紧道:“方才小生孟浪,求姑娘宽恕。” 纪桃满意,“走吧。” 杨家的院子里还能看到前几日喜庆的痕迹,窗户上的大红喜字还是崭新的。一进院子就看到杨大成焦急在正房门口探头探脑,见了纪桃松口气,上前道:“桃儿,你可算是来了,快帮我看看,芙儿她到底怎么了?这不吃不喝的,大人也受不住,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纪桃随着他走进正屋,一进去就看到床上蔫了吧唧的冯婉芙,面色苍白,脸颊消瘦,躺在床褥间,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有个人。 离成亲的日子才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已经大变了样,一点没有了新娘子的喜气。 见了纪桃,冯婉芙自觉伸出手来,纪桃搭了上去,半晌后收回,淡淡道:“脉像上看,暂时都是正常的,只是一点都吃不下还是不行的,日子长了营养不够,对大人孩子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多少吃一点,哪怕就是要吐,也还是要吃的。” 纪桃见冯婉芙一点精神都没有,浑身无力的模样,想了想道:“鸡汤什么的……” “呕……呕……”冯婉芙往床边一扑,纪桃让开,就看到她一阵干呕,大概是胃里本来就没有东西,吐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点黄水,杨大成端了一杯水,早已担忧的上前轻轻抚着她的背。一系列动作自然流畅,显然已经习惯了。 待冯婉芙吐完,勉强喝下了一点水,杨大成细心的将她扶了躺下,才看向纪桃道:“桃儿,你也看到了,就是这样,不要说吃,就是听到都是要吐的。” 纪桃点点头,走到桌边打开药箱,开始配药,淡淡道:“药只能缓解,每个人体质不同,药效也不一样的。只是是药三分毒,她还有孩子,药还是要少喝的。” 动作利落的将药包好,纪桃又道:“听了要吐,不一定喝不下去,做出来端给她才知道。” 纪桃说完,收拾了药箱,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其实还可以针灸,若是喝药实在不行,再来找我。” 杨大远一直站在门口,方才他并没有进去,此时忙道:“纪姑娘,你也说了,是药三分毒,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大嫂针灸?” 纪桃笑了,“杨二哥,我学针灸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你确定……” 杨大远摸摸鼻子,退后一步,“纪姑娘,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纪桃摆摆手。 但是杨大远还是执意跟在后面,一路将她送回了家。 纪桃道过谢,杨大远还递过来了药钱,被纪桃拒绝。 刚刚进门,就看到纪唯冷着面色看着面前的一脸乌青还有些红肿的年轻人,青衫上还有尘土,隐约还有几个脚印,很是狼狈。 “您是村长,小生在桃源村被人无故打了一顿,怎么样都是要个说法的。对了,还有那个姑娘,小生只是问路,她就指使一起的那个粗人揍人……哎呦……” 他捂住肚子,又道:“纪村长,此事您一定要查清,那俩人对桃源村的名声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结伴而行……” 纪桃听得火起,再也忍不住,上前对着他就是一脚,踢得他一个踉跄,还觉得不解气,拿出银针对着他腰间穴位扎了一下,顿时就要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纪唯看得嘴角直抽。 主要是纪桃的眼神太过骇人。 纪桃扎完了,站起身,理了理袖子,才道:“爹,他问路说得是他姐姐让他来纪家说亲的,还说纪家再富贵他也不愿意,本来我还佩服他不为金钱利益所动,没想到他转脸就说纪家姑娘有有缘人,让我放心……这样的人,您说该不该揍?” “姑娘家,不要动手,要温婉一些。”纪唯叹口气,悠悠道。 突然他想起什么,皱眉问:“他说问路,是跟你问的?” 不用纪桃回答,纪唯已经站起身走过去对着钱相宇又是几脚。 “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钱相宇只来得及捂着头,大叫道。 纪唯停了手,冷笑道:“去将赵家人找来,让他们把人领回去。” “不行,你们无缘无故打人,我要告你们,还有你,你那个针,怎么能扎人?”钱相宇痛到极致,连害怕都忘了,指着纪桃大叫道,丝毫没有了一开始的斯文。 纪桃微微一笑,眼神里冷意一片,道:“钱公子是吧?你不经常来桃源村,怕是不知道,我是个大夫,你方才胡言乱语分明就是发了癔症,我给你治病来着,还没有收你的诊费,你怎可倒打一耙?” 纪桃语气阴森森的,钱相宇看到她的眼神也是冰冷的,顿时打了个寒颤,身子缩了一下,嘴上却道:“你年纪轻轻,什么大夫?怕不是坑蒙拐骗,我要去县衙告你。” 纪桃抬起手,指尖亮晶晶的闪着光,钱相宇身子再次缩了缩。 这时,门口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似乎人来得还不少。 纪桃老神在在,纪唯冷着脸看着进来的一群人,尤其看了一眼缩在赵吴氏身后的赵钱氏,淡淡道:“这人说看不起我纪家,还言语侮辱桃儿,方才还发了癔症,桃儿医者仁心给他扎了一针,又诬赖桃儿是庸医。我怀疑这个人神志不清,大概……” 纪唯指了指脑子,道:“有些问题,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看在和赵家乡里乡亲的份上,此事就不计较了,你们领回去吧!” 赵家人看着浑身狼狈不堪满脸青紫的钱相宇,一时间有些愣怔,赵钱氏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了上去,“相宇,你这是怎么了啊?” “丢人现眼,滚回去。”赵吴氏怒骂道。 赵钱氏身子瑟缩一下,显然还是有些怕的,随着她们一起进来的另外两个妇人则是窃窃私语,此时一人上前扶住她,笑道:“大嫂,娘说了让你回家,至于钱家弟弟,发了癔症,如今看他的模样已经好了,不如让大哥送他回家去。” 另外一个妇人附和道:“对啊,纪姑娘的医术难道您还不相信?” 说话间,暗示性的往纪唯和纪桃身上一扫。 赵钱氏顿时不敢再闹,此事若是闹大,纪唯一生气,对他们赵家在桃源村的日子影响很大。再者说,赵吴氏根本就不愿意帮她,若是知道她悄悄做的事,回去以后只怕还要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