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桃自知不妙,连连叩头带着哭腔道:“夫人对不住,真的对不住,还请夫人恕罪。”
林榆姒忙起身躲开她的叩拜,“你...你快起来,我就不怪你家小姐了。”
“?”
芳桃愣了愣,依旧跪在原地,只是停了叩首的动作,不太确定道:“夫人,您...这话当真?”
林榆姒扶额,“当真,快起来吧。”
正当芳桃还在犹豫是否应该起身的时候,却听见院中的婆子唤了声:“侯爷。”
她还没完全立起的腰又立刻躬下,只是换了个方向对着门口,却并不似刚刚那般惊惶,倒像多了几分底气一般,“见过侯爷。”
顾洮刚踏进内间,见地面一片狼藉,皱了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回侯爷的话,是我们小姐不小心碰倒了夫人的妆盒,小姐是无心之失,还请侯爷恕罪。”答话的却是芳桃。
林榆姒眉尾微跳了下,又是“不小心”又是“碰”的,这位小妹妹的用词很有艺术性嘛。
顾洮却问:“你们小姐?你是谁?”
林榆姒轻咳了声,缓步走到他身前,用眼神指了指身后的顾沄,同时用口型无声比出了两个字:你妹。
顾沄也在此刻垂着头上前,倒是难得乖巧得像个鹌鹑一般,低眉顺眼道:“大哥哥,对不起,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就...就不要告诉娘了吧。”
顾洮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你砸坏的是夫人的东西,我说了不算。”
顾沄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榆姒,一脸委屈巴巴,和刚才那个牙尖嘴利的女霸王判若两人。
林榆姒坐回妆台边,不胜疲累道:“行了,芳桃是吧,快带着你们家小姐回去吧。”
芳桃连连应是,又举着那根发簪的遗骸道:“那这簪子...我去帮夫人修好了再送来!”
林榆姒摆了摆手,“不用了,放下吧,我们自己去修便是。”
芳桃犹疑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簪子的两部分放回妆奁旁,随即生怕她反悔一般,拉着顾沄忙出了门。
采玉将才捡起的首饰归整回妆奁中,又拿起了那根缺头的金簪,语气似有几分刻意:“哎,这可是我们家老夫人的嫁妆,这才刚传到夫人您手上,就被摔坏了,真是可惜。”
“就是说,”绣玉也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得亏我们夫人脾气好有教养,被人再三冒犯也不还口,哎,真真是天底下顶好的人了,就这有些人还不知足呢。”
“她刚说什么了?”顾洮敏锐地察觉到了绣玉的话中意有所指。
绣玉轻哼了声,“能说什么,还不是因为侯爷您...”
林榆姒清了清嗓,打断了她的口无遮拦,“行了,你们先去传早饭吧。”
绣玉被采玉递了个眼色,二人终究还是齐声应是,一道退了出去。
房内仅余他二人后,顾洮上前两步,执起那根金簪,诚恳道:“这个,我赔你。”
林榆姒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你又不是真的顾濯缨,她的账算也不到你头上去。”
“所以,顾沄她究竟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顾洮又问了一遍。
“她说啊——”林榆姒仰头看向他,“是因为我没有平音郡主好看,所以你才不喜欢我。”
顾洮神情一顿,竟少有地露出几分僵硬,“她...年纪还小,童言无忌,你不要当真。”
“不要当真?”林榆姒眼前一亮,“是说我没有郡主好看不要当真?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不要当真?”
“......”
顾洮静默半晌,随即一言不发地转回身,直接穿过月洞门去了外间。
林榆姒自觉无趣,隔着门喊了句:“对不起啊,我只是开玩笑的,不逗你了。”
许久,门外才传来两个字,“没事。”
经过早上的那一句“玩笑”,林榆姒这一日都有些兴致缺缺,没再去主动找他说话。而顾洮本就沉默寡言,独自在书房内呆了一整天,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出来吃。
“小姐,明日要回门,您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采玉打开灯罩剪了截烛心,转头看向靠坐在榻上,正抱着一本游记发呆的林榆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回门?”
林榆姒闻言抬头,复恍然点点头道,“哦对,那我先睡了,明日早些叫我吧。”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趿着鞋子挪到床边坐下,刚准备放下床帘,却见顾洮从多宝格后绕出,他的头发有些散乱,鬓发上还挂着几滴水珠,一副刚梳洗过的样子。
“侯爷?”采玉见着他也一脸讶异,但很快便调整好神情,躬身向外退道,“我先退下了,侯爷夫人有事唤我便是。”
林榆姒仰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悠悠问道:
“你...有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