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姒心下微惊,刚才还说没有私情呢,这会儿就又来了个过往之约?
可看她神情如此坦荡,倒也不像是来示威的样子。
她思虑再三,终咬咬牙问道:“郡主可否透露究竟是何约定?”
文知棋却口风甚严,只道:“夫人和顾大人说了,他自会知晓。”
是,顾大人自会知晓,但顾洮可是两眼一抹黑啊。
林榆姒虽好奇,但也明白确实不好再深究,便只能垂首应下,“是,我明白了。”
俱已交代完毕,文知棋本转身要走,却还是驻足轻叹了声,用仅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道:
“顾夫人,我知晓因我的缘故,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有些人话说得确实难听了些,但你也别放在心上,都是些人云亦云的蠢物罢了,不足为惧。我虽未与你结交,却也曾听闻过你的才名,看过你的诗句,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林榆姒闻言微怔,她这是在...宽慰自己?
她忽生出几分莫名的惭意,自己还在左右摇摆揣度她背后的意图,人家却已经如此高姿态地为自己着想,哎,活了二十来年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通透呢。
林榆姒沉吟片刻,复笑道:“郡主,我婆母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你当真是个天底下顶好的姑娘。”
待文知棋离开后,袁宁荔忙迎上前,焦急问道:“怎么样,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林榆姒拣了句最无关紧要的回了,“她说看过我的诗。”
袁宁荔皱眉,忿忿道:“我就知道,咱们起诗社时总有人夹带着往外传,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长舌的,都传到她们那儿去了。”
林袁二人作为官员子女,和平音郡主为代表的宗室贵女,虽同在汴州内,却分属于两个圈子,平时也没什么过多交集,更不用说起社谈诗之类。但既然有圈子,就总有些边缘人物,不论出于讨好也罢、嫉妒也罢,悄悄地递些半虚半实的消息出去也是常有的事,故大家多少也能听到些对面的风声。
林榆姒笑着挽上她,“人家郡主夸我呢,又没说什么不好的。”
“当真?”
“当然,她今天可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下次她过生辰时可要好好备个谢礼。”
“也是,”袁宁荔点了点头,又有些后怕地轻叹了口气,“哎,下次在王府这种地方还是别乱跑了。”
林榆姒将她挽紧了些,轻问了句:“那个吴王...是想娶你当王妃?”
袁宁荔闻言一脸不屑,嗤了声道:“得了吧,我看他最想娶的人是我爷爷才对。”
林榆姒也大概猜到了这一点,永明帝虽迟迟未能立储,但既然没有储君,每个皇子便都有可能是储君,这位吴王估计也是想给自己拉拢势力,而袁老爷子位及右仆射,自然是他最理想的套磁对象。
她掩唇一笑,“放心,你爷爷可聪明着呢,才不会答应他。”
“那是,”袁宁荔看了眼四周,复凑在她耳边道,“我悄悄告诉你啊,我爷爷已经打算退隐了,过不了多久吴王肯定就会另寻别家的,所以我也不担心这事。”
林榆姒也笑道:“那正好,这个登徒浪子啊,半点儿也配不上你!”
待二人归席,席面却空了不少位置,已经有了将散的意思。姚睿正坐在袁夫人身边,见她俩携手归来,皆是一副无奈又嫌弃的神色:“你们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就去园子里转了转嘛。”林榆姒讨好地笑笑,复揽着她坐下。
姚睿却将她的手拍开,佯嗔道:“快回去吧,你婆母刚离开,脸色可不太好看呢。”
林榆姒暗笑,热脸一直往冷板凳上贴,能好看到哪儿去呢。
“好,那就我先回了。”她同袁宁荔眨了眨眼,又和袁夫人告了礼,这才转身离去。
待出了王府,她甫一登上马车,掀起车帘便见刘书槿坐在正当中,一对儿冷眼直直扫来,没好气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林榆姒也没立刻搭话,待坐稳方才笑回说:“母亲这话好笑,我和袁小姐坐在一处,您也见着了,我们本就是旧识,便相约着出去转了转,也没什么不妥啊。”
刘书槿冷笑了声,“呵,一开始说得倒好听,可我遣人去寻你时,你竟不在位上,当时可是颍北郡王妃点名要见,你可真是给我长脸。”
“我如何能给母亲长脸呢?”林榆姒不阴不阳地顶了回去,“只怕我得坐到王妃身边,您才会觉得长脸呢。”
刘书槿皱眉,“你胡说什么,郡主的位置也是你能肖想的?”
“郡主的位置与我何干,但母亲倒是肖想得不少呢。”
林榆姒斜倚在车壁上觑着她,唇边讥笑半点未加掩饰,“如何?宗亲桌上的菜就当真好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