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这四个字我倒是恰巧都会写，夫人您稍等！”摊主忙执起铁勺，舀了勺糖浆便在石板上流畅地挥洒起来。

顾沅闻言却笑得前仰后合，捧着腹竖起大拇指道：“嫂子，你这四个字可真是...厉害！”

林榆姒却半点也不脸红，坦然扫了他一眼：“怎么？毕竟是乞巧节，织女也是仙女，还算挺合时宜吧。”

“合时宜！不能更合了！”顾沅笑着连连点头，又调笑了句，“那不如再写一个牛郎赴约给兄长吧！正好凑成一对儿。”

“不了。”林榆姒摇头，微露几分嫌恶之色。

她虽将乞巧当个节过了，可对牛郎织女的传说一直没什么好感，牛郎偷看人家姑娘洗澡，还偷偷拿走姑娘的衣服，甚至以此逼着她结婚，最后竟还要把锅甩在牛身上，说来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无耻之徒罢了，任人将后续圆得再好听，本质还是个强抢民女的故事。

顾沄却在此时垂头看了眼手中没了头的胖马，嘴角渐渐垮了下来，随即瘪着嘴扯了扯林榆姒，委屈道：“嫂子，我也想要一个仙女下凡。”

“你现在就是个小仙童，要当仙女还得再等等，”林榆姒从摊主手中接过那四个字，侧首笑道，“等到你的及笄礼吧，我把人请到家里去，你想写什么写什么。”

顾沄双眼倏地一亮，“好！那我要写一个仙女下凡，写一个聪明绝顶，还要再写一个...举世无双！”

“嫂子拿仙女下凡是应当的，你觉得你拿着合适吗？”顾沅却在旁一脸嫌弃地给她泼着冷水。

“我怎么了！”顾沄仰着脖子不服气道，“我现在是年纪还小，可娘说了，等我长开了就好看了！”

顾沅嗤笑了声，“娘编这些胡话你倒是也肯信，她让你读书你怎么就不读呢？”

顾沄虽被戳了痛处，却也迅速反击了回去：“你...你好意思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娘拿鞭子抽你都不读！”

这兄妹二人正你来我往互相揭短，吵得好不热闹，顾洮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顾沅，又将目光转向正摆弄着那支糖画的林榆姒。

见她唇角微勾，似是心情尚好的样子，他思量片刻，忽道了句：

“这几个字，确实挺适合你。”

林榆姒闻言抬眸看向他，一时竟有些怔忡，他在说什么？好像是在夸自己？

她故意装傻问了句：“你刚说了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说一遍？”

顾洮又侧跨了半步，随即略略躬身，凑在她头顶约一拳处，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沉沉道：“我说，‘仙女下凡’四个字，当之无愧。”

林榆姒的心口像是被什么轻撞了下，先是一片空白的坠落感，接着便传来一阵奇异的酥麻，让人有些莫名晕眩。

街市上嘈杂的叫卖声仿佛退潮般瞬间散去，耳边仅余一片朦朦胧胧的模糊噪音，像是将头埋在水底，什么都听不太真切。

脑中却只回响着四个字：当之无愧。

她的心情不受控地雀跃了起来，又好像突然多了几分确信，随即心念微动，鬼使神差般抬手轻握住了顾洮的指尖。

“街上人太多，我怕不小心走散了。”她看似淡定地解释了句，却也微侧过头，避开了与他的眼神相接。

顾洮也未有什么别的动作，就这么老老实实被她抓着，点头轻道了声：“好。”

“嫂子，我们去那边看看灯吧！”顾沄没在顾沅那儿讨到什么好，正气鼓鼓地拉着林榆姒的衣袖晃了晃，却见兄嫂二人挨得有些近，眯眼一看，二人衣袖相接，倒像是在......

她忙睁大眼看了个仔细，正欲惊呼，却被顾沅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过去，“走吧走吧！给你去买盏灯，免得你回去又告我的黑状。”

顾沄本想拒绝，可毕竟力气尚小，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被他硬拉着走向街心，一边无助地回头，望着兄嫂的身影隐没在熙攘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