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她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正渴的紧。
青梧趴在榻边似乎是睡着了,对安卿兮微弱的声音完全没有反应。
安卿兮强撑着力气晃了晃人,青梧还是没有反应,似乎是睡得很沉。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安卿兮正这般想着,就见床幔忽然被人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盏递了过来。
借着菱花窗的光亮,安卿兮看清了那人,是沈妄。
勉强坐起身来喝下水,安卿兮看着青梧,问他:“人是你弄晕的?”
沈妄毫不迟疑的承认了:“是。”
安卿兮神色还是苍白,忍着身上黏糊糊难受的感觉,问:“你何时回来的?天赎阁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沈妄双手抱剑点了头。
“暂时算是处理好了。
这一次回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安卿兮指了指塔边的凳子,有些乏力的冲他道:
“坐下说话吧,我这般瞧着你,也挺累的。”
沈妄坐好将剑放到一边,微抿了嘴唇,而后才道:
“三月之后,我要去盛京,所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就在这三个月里说完吧。”
这话说的,好像三个月后就要慷慨赴义了一般,安卿兮听着挑了眉,“三个月后,你离开去盛京,便不回来了?”
想了想,她又添了句:“说好的一年之约,言而无信,可不是江湖子弟所为。”
沈妄声音又沉重了几分:“这三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只是离开之时,我天赎阁玉佩你得还我。
三月后我去了盛京,极有可能再无回浔阳之日。”
安卿兮心想:果然是去赴死的。
想了想,她问:
“方便说一下你去是要做什么嘛?”
沈妄抿着唇,坐在那里宛若一座石像。
就在安卿兮以为他不会回答后,他才轻声道:
“为了杀一个人。”
安卿兮不解:“很难杀?”
沈妄轻笑了一声,不似以往那般冷冽:“我以为你会问我,要杀的是谁。”
安卿兮摆了摆手:“那并不重要,你总有你的原因,而我只在乎你会不会死。”
她叹了口气:“毕竟我们说好的是一年之期。
实不相瞒,一年之后,我也是有那个打算和你结盟的。”
沈妄这种一等一的高手,若是死了,那损事可大了。
更何况,她还用得着天赎阁这样的势力。
沈妄看出她的心思,盯着她那双眼睛瞧了瞧,而后道:
“你若是需要势力,除了天赎阁,鬼刹阁也一样可以助你。
他与我天赎阁相同,里面的人,都是流民,或者亡命天涯没有身份的人。”
安卿兮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都是一些没有‘户口’的人,没有官府盖章的身份证明。
看着沈妄,她到底是没有劝他,只笑着问:“那在哪里,可以找到鬼刹阁的人?”
沈妄失笑:“浔阳东便有。”
安卿兮点头。
沈妄再次瞧了眼她的眼睛时,她忍不住问了:“我这双眼睛,可是与你故人相似?”
沈妄摇头:“并非如此。”
他想了想,道:“你与故人,一身灵动相似,只有这一双眸子最为不像。”
这一下轮到安卿兮震惊了。
每一次沈妄都在看她这双眼睛,她还以为那位故人有这和她一样的眼眸,他是在缅怀故人呢。
想起那人,沈妄难得带了笑容。
“她与你一般,鬼马精灵却又心存善良。
她心底有她认为的的江湖,有她自己的坚持。
可是她却没有你这般清醒自持的眼眸,她很勇敢,却看不透前路昭昭,孤身只影。”
安卿兮抿着唇,从这话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她问:“那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冷若冰霜的脸色,眸中的星光再次陨灭,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
安卿兮:“抱歉……”
“我收回刚刚的话。”
沈妄自嘲的苦笑一声,嗓音沙哑:“无事,她已经死了七年了。”
好奇心趋驶着安卿兮继续问道:“那她如何死的?”
七年前,沈妄也不过十一二岁,救不了人也是正常的。
可答案,却让安卿兮久久不能平复。
“她……死在我的剑下。”
说完,沈妄便从窗口一跃而出,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安卿兮靠在塌上,心里忽然悲从中来。
那个姑娘让沈妄念念不忘那么多年,让他想起来还会露出笑容,一定在他心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的剑下……这等滋味,她想象不来。
个中缘由她并不了解,可是她却明白,她所设想的疼痛无助,远不及当事人经历的十之七八。
翌日一大早。
厌二去到晏新寒当中传报。
“主子,有人在找鬼刹阁的临时驻扎点。”
晏新寒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神鬼志怪的话本,道:“可有查出那人身份?”
厌二神色古怪,挠了挠头才道:“是……是安姑娘。”
翻动书页的手停了下来。
晏新寒抬起头来,颇有些诧异:“安卿兮?她怎会知晓?”
安南辞从门外走进来,没好气的问:“我家小六又知道什么了?”
厌二只好又将此事说了一遍。
安南辞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对上晏新寒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冷哼一声,“这件事交给我了,我会让她离鬼刹阁远点的。”
晏新寒点了头,而后问:“你来这做什么?”
安南辞瞟他一眼,略带试探的问:“那个……你对给小六找夫君这件事,怎么看?”
晏新寒蹙起眉头,眸中满是不解和不屑:“与我何干?”
安南辞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顿时一拍大腿,忙声道:“我大哥他们正在给小六挑选夫婿,你老人家眼光独特狠辣,不如随我走一趟,去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