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此次的托镖声势浩大,整个赤泉城都被惊动,出发之日陆宅大门前人头攒动,不止有武林中人,还有许多普通百姓都来围观了。
宅门前香火袅袅,是陆平川领头在街前设香案祭拜天王,祈求此行顺风。
正当热闹的此时,南宫骛却已和徐不疑轻车简装,先一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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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升起,南宫骛带着徐不疑去寻找官道附近的一眼小泉。
这泉眼极小,不过小指粗细的涓流,沿着山岩的缝隙流到下方,汇入枯竹叶覆盖的小小溪里,再流往不知何处去。
南宫骛道:“嗯,不错,这眼泉倒还在。”
这小泉流还是他三年前来赤泉城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据说也是近年才出现的,因水流小,若是气候稍微旱些,还没流出来便会干涸了。是以南宫骛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不过是来碰碰运气。
拿过了徐不疑的水囊,南宫骛忽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赤泉城贩酒的商人特别多吗?”
徐不疑只是看他,却没有追问。
南宫骛便自己继续了:“因为赤泉城没有人酿酒。这里的水质不好,整座城三十里内都没有好的水源,便是井水,打出来也有一股子铁锈味,这眼泉勉强算得上清冽,已经是很难得了。”
有传言说,这是因为那个几千年前的淳于氏铸剑炉,炉水与灰烬尘封子在地下,贻害千年。只是年代久远,真假倒也不可考了。
看着细流一点点进入水囊里,南宫骛笑笑,又说:“一本古异闻书上曾有说,东海上有一座岛,岛上有一眼泉,据传是仙人将仙酒倒入了泉眼,于是便有源源不绝甘甜醇美的蜜浆涌出,故名为醪泉。神仙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让凡人两千年都没有干净的水喝,也是随便做点什么,也能让一座岛有喝不完的好酒。”
谁也不想仰望他人鼻息而活,所以也就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做神仙了。
徐不疑默默听着,并不应声。她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念想了,却是最近突发奇想地记起了一些年代久远的事情。听到南宫骛的话,她模糊想起,她还极小极小的时候,也是十分地想要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仙。
题外话说完,二人也该继续上路了。他们二人都是骑马,脚程很快,如今已经远远将陆家的车队抛在了后头。
对此徐不疑倒是并不担心,反而是一早便来催促南宫骛早些离开,南宫骛也是最不耐烦一大群人出行,便也欣然同意。
想到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南宫骛皱眉道:“不知道陆平川怎么想的,人心不齐,就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但于事无益,反而会把事情搞砸。只希望我们别我们就错开眼睛一会儿,那东西就丢了。”
徐不疑道:“他们在赤泉城周围会很安全。”言外之意,要离了赤泉城范围才需要保护。
“这话怎么说?”
“赤泉城是升仙城,受仙山庇佑。”
“哈?真如此,为什么我还能碰到纸傀这种奇怪的玩意儿?”
徐不疑便不说话了,半响才答:“那不一样。”具体如何不同,她却也解释不出来。
想到那个神神鬼鬼的道士,南宫骛嗤笑一声:“老的老,小的小,也不知道能顶什么用。”
听到这话,徐不疑忽抬起眼睛,看了看南宫骛。
“你想说什么?”南宫骛抬了抬眉。
徐不疑道:“你也是孩子。”
——他也才不过二十来岁……好像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如此,明明不过刚停止长个子,就觉得自个儿已经是大人。但其实人生长得很,若是真的再老一些,便会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南宫骛是发现了,徐不疑话确实是不多,但她说话,却无意间露出一种恨不得每个字都能让人不舒服的意思来。
他放下水囊,拿了佩剑,道:“徐不疑,你也是用剑的,不如就现在,我们比一场如何?”
只有比过了,面前的女子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和其他人的不同,拿他和那些江湖上傻愣头青来比,简直就是笑话。
徐不疑却道:“不了。”
南宫骛紧追问:“为什么?”
徐不疑拿回了自己的水囊,又看了南宫骛一眼,道:“我剑出不留情,要是现在伤了你,可惜了。”
虽说她的目光淡淡的,不知为何,南宫骛就是感觉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顿时便热血冲脑,冷笑一声:“只怕不用了!”
说罢眸光便骤然一沉,抬臂抽剑,其拔剑之势烈如猛虎,欲要逼徐不疑出手。
也看不清徐不疑是如何动作的,她的身影似是动了一动,就如叶落于地一般轻盈,举重若轻间,又淡得看不到痕迹。
她只是抵住南宫骛抽剑的手,轻轻一推。
四两拨千斤,南宫骛还在怔愣之间,那剑已经叫她推回鞘去了。
南宫骛低头一看,剑好好在他的手上,就仿佛根本不曾被□□过。
这怎可能!
南宫骛扭头,追上徐不疑,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抓住徐不疑便急问:“那是什么招式?”
徐不疑将水囊挂在马鞍上,道:“没有招式。”
南宫骛换了个方向,又挡在她面前,问:“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不疑绕开他,道:“练得多了,就做到了。”
仅是熟练,就能练到如此地步?
还是他久不练剑,所以剑法上生疏了?但即便是如此,也没理由连徐不疑的身法都没能看清。
不行,旁人能做到的,他南宫骛自然也能做到。
再抬头一看,徐不疑已经牵着马走出一段了,南宫骛想要追上去,差一点忘了自己的马,回头牵了,又几步追上徐不疑:“徐不疑,你没骗我吧,真没有招式秘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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