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桀一行人回到庄子,时近戌时三刻。堂兄卫季已睡下,倒是苏梓越正坐在院子里纳凉,他听见院外一阵忙乱,又有人大喊:“快去请许大夫!”是以有人受伤,走到院门口向外看了一眼。
视野内,两个护卫背着一人匆匆进了卫桀的院子,看清那昏睡之人的脸,苏梓越眉间的‘川’字立即浮现出来,像是受惊一般竟一把关上了大门,他靠在大门上,手捂着胸口,好似站不稳了……
卫桀让护院背着人进了主院儿厢房。许大夫来得很快,进屋。见卫桀在门口站着浑身大汗淋漓,索性先摸了把他的脉,得那脉中虚象已散,便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了句‘不错。’
卫桀忙应了一句‘蒙大夫大恩’,跟着许大夫走到床边,见许大夫执起那人手腕,只摸了一下,就神情大变,道:“快准备热水,我这便开了方子,先给他驱寒!”
之前一路黑灯瞎火又慌乱,卫桀是进了屋借助烛火照明才看清今日被他们从河边捡回来这人的样貌有些……怎么说呢,看骨架绝对是个男子,但那脸就是‘貌若好女’,尤其是这会儿昏睡中,虽眉间微蹙着,却盖不住那一股恬静美好之感,直叫人不敢直视,生怕多看几眼,自己会起什么邪念!
如今要给这人驱寒——也就是扒了衣服扔进浴桶,卫桀暗自惴惴,忙拉住许大夫到一旁,悄悄问道:“大夫可知此人是男是女?”
“自然是——”男的,没说出来。
许大夫叫卫桀一问竟然卡壳了,他回头又看了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略一琢磨便给卫桀出了个主意:“少爷可是担心男女大防?其实大可不必。这小公子看起来尚未及冠,且脉象还未显出哥儿之态,即便过两年他真长成了哥儿,此刻公子也只需找位哥儿来助其入浴,将来就算这位小公子再怎么变,今日所为于他名誉也无妨碍。”
“许大夫言之有理。”卫桀道。
说起来,卫桀一直觉得,这本书里哥儿的设定挺坑爹的。明明单看外貌,哥儿和男人一样,也不是双性人,可偏偏自带隐藏属性能生子这一点,简直就像是介于男人女人之外的一个全新物种。卫桀作为哥儿,从穿越至今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新身份,他到现在依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男子。
其实在大夏朝,哥儿的数量是很少的,别看燕京各府后院好像遍地是哥儿,真正在百姓之中哥儿的存在可是万中不见得有一。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哥儿如此独特,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是权贵阶层们争相求娶的宝贝。燕京作为大夏朝的都城,遍地权贵,哥儿的数量自然也比别处多。倘若普通人家能生出个哥儿来,那是要放鞭炮庆祝的喜事,因为哥儿易高嫁,一个普通家庭若能培养出一位哥儿,将来高高地嫁入豪门,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对母家来说是绝对有易无害的。
这种背景下,许大夫让卫桀找个哥儿来帮助昏迷的小哥哥泡药浴,卫桀只好撸袖子自己上了。他正要亲自动手,白丝就一把将他拉住,说:“少爷病还没好呢,哪里就能沾水了?咱们卫家的庄子上找个哥儿还是能找出来的,您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白丝说得那位哥儿,是庄子上一位管事卫大虎的媳妇,人称小熊哥。只看外形,真就是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如果没人提示,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哥儿。想来也是,若非小熊哥长成这幅尊容,又哪里能轮到卫大虎娶呢?还不得早被大户人家抢纳进后院,狎玩藏娇了。
白丝叫来小熊哥,卫桀也叫闲杂人等全都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一只热气腾腾的浴桶和一个昏睡不醒的美人。
卫桀站在门口,给白丝和桑中打个眼色,让两人守好门口,对小熊哥说:“你跟我进来吧!”
小熊哥还是第一次见少东家,往常他只听卫大虎说过,卫府的少东家是个哥儿,还是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哥儿,因此面未见时心已往!如今终于得见,小熊哥只觉得亲切无比,跟卫桀说话也是‘好嘞少爷!行嘞少爷!您看好呗少爷!’这种调调,好似来之前刚喝了三斤鸡血似得。
卫桀本来以为,自己留下多少能帮上点忙,奈何,人家小熊哥可不是白长那么大个,他的力气和他的身材绝对成正比,根本就没用卫桀动手,一个人拎起那位‘睡美人’三下五除二拔了外衣,转手就把人扔进了浴桶里。
水声哗啦,水花四溅,卫桀才只说出一个‘你先——’,小熊哥就把活儿都干完了,卫桀只得生生把没说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小熊哥不明所以,以为少爷还有吩咐,眨着眼问:“少爷您说什么?再说一遍啊,我没听清!”
“我说‘你做的很好,可以先歇会儿了’!”卫桀指着旁边的椅子,因被噎得够呛,他脸色很差。
小熊哥摸着后脑勺,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坐吧。许大夫让泡半个时辰呢,你之后还要提水换水,能歇会就歇会儿。”
卫桀往前走了几步,也不看小熊哥,只盯着浴桶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小熊哥粗枝大叶,也不善察言观色,听卫桀让他歇着,就觉得少爷不愧和他长得像,真是善解人意是的好少爷!你脸上反而笑得越发灿烂了。
按许大夫的说法,这人入水后,差不多就该醒了。可卫桀不错眼地盯了近一个时辰,那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卫桀只好叫来许大夫询问。
许大夫说:“兴许是寒气还在,阻塞了经脉。行一趟针,再怎么也该醒了。”
‘希望如此。’卫桀说完,就冲屋里喊道:“小熊哥劳驾,把那位‘睡美人’捞出来吧!”
“好嘞,少爷!”
小熊哥高声应答,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卫桀和许大夫也相继进了门,就见小熊哥单手拎着那昏迷之人的亵衣领子,另一手抖开一块白布扔到床榻上,再把那人反手扔到白布上,最后捏着那人湿透的后衣领子回头问卫桀:“少爷,要撕吗?反正他这么趴着,全脱掉也看不见什么!”
“撕!”说话的人是许大夫,这会儿他已经拿出银针包来,边在烛火上烧着针尖,边道:“湿衣服不脱,等会儿还会着凉,反反复复就更好不了了!”
小熊哥还看着卫桀等他发话,卫桀只好道:“听郎中先生的。”
“得嘞!少爷您就瞧好呗!”
兹啦!兹啦!兹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