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怪不得有这般气度! 落瓷心中叹道。 赵瑶见面前几人听说自己的公主身份之后神色并无改变,没有她见惯的谄媚阿谀,不由心中真正生出几分敬重。 只听冯默风笑言:“下嫁我们这般人家,倒是委屈嫂嫂了。” 赵瑶深深的看了一眼曲灵风,柔柔道:“得此良人,此生足矣!”其神色中的多少郎情妾意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矣:“叔叔们好坐,我这就去准备些酒菜!” 武夫人听得此话,哪还敢怠慢,立马起身:“嫂嫂还是歇着吧,奴家去就行了。” 赵瑶也不扭捏,微微欠身:“那便劳烦弟妹了。” 武夫人转身去拉落瓷:“阿瓷,走,跟娘玩去!” 落瓷哪里肯走,她缺心眼才会放弃在这里听八卦的机会去厨房熏油烟。于是七手八脚的迅速爬到武眠风的怀里,无辜的对着武夫人眨眨眼:“我和爹爹一起!” 武眠风见落瓷素来不愿和他亲近,此刻却主动爬到他怀里,心下欢喜:“你去吧,我看着阿瓷就好。” 看着两个女子都转进了厨房,冯默风才问道:“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曲灵风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由于宋庭皇帝为了向金国示好,除了送过去许多金帛财物之外,还决定与大金联姻巩固两国关系!可皇帝的女儿们都还小,姐姐妹妹都已是半老徐娘嫁做人妇,便在宗室里找了个年纪恰当的女孩收为义妹赐封为长公主和亲大金。这个女孩便是赵瑶了。 赵瑶从小娇养在王府,不知外事。只听人说金人蛮横凶残,大宋将士死在沙场也就算了,他们还经常掠夺宋民以作玩物,行残暴血腥之事。而今她要嫁的人却是一个做她爷爷都要得的老头子,她嫁过去的日子还不知是怎么一番光景。况且远在千里之外,此行一去,和父母亲人便是永别。和亲的公主向来短寿,有被暗害的,有郁结于心病故的,有水土不服去的……总之没一个好下场。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女子没有梦!如今一道圣旨,这梦变成了噩梦。她怎么能容忍自己嫁到那种地方去,早晚都得死,于是三尺白绫悬梁,她选择自我了断,这样还能葬在宋土,少了一番磨折! 何谓缘分?便是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恰恰好!遇见你的时候,遇见了爱情! 那时,曲灵风正好到王府去盗宝,惊动了王府的侍卫。逃串间慌不择路闯进赵瑶的闺房,只见美人梨花带雨哀婉神伤自寻死路,他怎能不伸出一双英雄的手,拉回正往鬼门关的一缕芳魂。赵瑶自尽不成,反被陌生男人闯进房间羞怒交加怎肯罢休,一头便要向柱子撞去。曲灵风自然不准,赵瑶说她已经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曲灵风急中生智便说他正被人追杀,若能救下他来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后她往生也能投个福厚的人家。 也许是赵瑶需要给自己找一个活下来的理由;也许是心地善良见曲灵风被追杀心生恻隐;也许是为了来世的福报;也许是一些女儿家难以启齿的原因。总之,赵瑶应了下来。 于是曲灵风便在王府藏了起来,几日相处下来,两人暗生情愫郎情妾意便私定终生。私奔出来之后,为了躲避王府和皇帝的追兵他们在整个大宋绕了一圈,甚至去了金国边境逗留许久,让宋庭官兵都以为他们进入了金国,也便不追了。直至赵瑶孩子即将临盆他们才又重新赶回牛家村安顿下来。 是啊,那皇帝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兜了一大圈会重新回到临安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 好吧,落瓷承认这是一个经过她加油添醋脑补的版本,但是和曲灵风所说的也相差无几了。落瓷对赵瑶倒是高看了三分,在这么个程朱理学的年代,她又是受过严格教育的皇室贵胄。居然敢于跳出礼教的枷锁,在无媒无娉的情况下居然也敢跟人私定终生继而私奔追求自己的幸福。 冯武二人听后也是一番感慨,饭后赵瑶应邀把孩子抱出来给几人看看。刚出生的孩子没多大一团,软软的,冯默风僵硬的抱了一会儿便递给武眠风:“师兄,还是给你吧,你常抱孩子。” 武眠风和曲灵风都笑了起来,武眠风摇头接了过来:“就这么为难你?” “你们笑什么啊,抱这么小的奶娃子,我倒宁愿多打几斤生铁!”冯默风说着还直打哆嗦,好似后怕不已。 落瓷见武眠风抱了孩子过来,便自发主动爬下他膝头,站在一旁趴在轮椅扶手上观望。小婴孩儿或许是被众人传来传去打扰了她的睡眠,不耐烦的扭着身子,嘴巴还不时砸吧两下。其神态可爱至极,落瓷转而问曲灵风:“师伯,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曲非!” “曲非……”武眠风咀嚼着这两个字,评价道:“大方简洁,倒是个可男可女的名字。” “呵呵……”曲灵风把自家女儿抱了回去,声音顿时软了一个阶:“名字是早就起好的,不论男女均唤曲非。我和瑶儿希望我们这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会影响到她。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这大概是天下所有父母对子女的期许了,落瓷哀哀叹了口气。在外人看来那模样又是另一番意思了,武眠风趁机把落瓷重新搂在怀里:“阿瓷可是累了?” 落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被理解成了在打哈欠呀!不过她也确实累了,将错就错的把头埋在武眠风怀里就睡了。 这次他们没有在牛家村呆太久,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红梅村了。 时光飞逝,流年偷换。落瓷记得家门前的那棵橘子树红了五回。 原来,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让落瓷学会很多事情!这五年来她已经学会忘记现代优渥的生活条件,渐渐习惯这里自给自足的日子;她学会了用毛笔写字,字已经写得颇像武眠风手迹的模样;她甚至学会了和武眠风亲近,她是真心把武眠风当做了父亲,现在和他撒娇耍赖无一不手到擒来,自如的很。只是每每事后汗颜,两世加起来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在地上打滚儿等人来哄! 这些年她的医术倒是没落下,初时,武眠风见她对那些药材感兴趣便有意教她。这一教却是不得了,识药认药快不说,落瓷偶尔发挥一下,已让武眠风欣喜若狂,自言生了个医药奇材。乡里间对落瓷的传闻依然还是个怪娃娃,除开儿时“听瓷”一事之外,还因为落瓷的早慧,从不与同龄孩子一块玩耍。 落瓷有时经过人前,总被人指指点点。她想若是哪天她生了个孩子像她这般的话,她铁定会认为那是个病态儿童。可武眠风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反倒认为这才正常。落瓷猜想也许是他见过的奇人太多了吧,远的不说,就说他的师母冯蘅。落瓷和她比起来可是还要差一大截呢,所以呢落瓷的这种状态在他看来还属于可接受范围。这也是落瓷为何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原因。 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落瓷也曾想习武来着。可是一来武眠风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武功,她不好平白开口。二来,以他们师兄弟对黄药师的敬畏,也不会答应在黄药师允诺之前私下教习。 开始她还暗自着急,可是这五年来一直过得相安无事,她也便释怀了。 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就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种田生活也不错。不过她还是保持着每日清晨醒来默背一遍那些武功路数再起床的习惯。虽然知道以后或许用不着,但是在这么个世界,这些武功已经成了她的精神寄托。好似只要有这些东西在,她就可以安然无恙一般。 这几年和曲家倒是多有走动,曲灵风常笑说,若曲非是个男孩子的话,他一定不择手段或偷或抢都要把落瓷弄回去做儿媳妇。听得武眠风又是气又是好笑。 曲非也已经五岁了,比落瓷长得还要圆,也是一小胖墩。 说到这身材,落瓷就来气。虽说古人身材普遍矮小,可是五年的时间也不短了,她也没比五年前高出多少,依然是那么的又Q又圆又可爱。 落瓷在院子里边剥橘子边叹气,一旁的武眠风晒完药材摇着轮椅过来关心爱女:“阿瓷啊,怎么不高兴了!” 落瓷自发自动的爬上武眠风膝头一边给橘瓣理着经络,一边抱怨道:“爹爹,你说你和娘都有那么高,可是为什么我九岁了,还是这么矮呢。”说完见武眠风不置可否的挑眉,又补充了一句:“冯师叔说了,男孩子都不喜欢胖姑娘的。” 武眠风用拳头抵住嘴轻咳两声,好让自己在一脸愁苦的女儿面前忍住不笑,抱着落瓷往上托了托,就着她的小胖手吃了一瓣理好的橘子试着捏了捏落瓷的小脸蛋儿才煞有介事点点头道:“嗯,我们家阿瓷好像是挺胖的!”说完见落瓷嘟着嘴不乐意立马笑着改口哄道:“阿瓷不怕,若是以后看上了哪个小伙子不乐意跟你一起,爹爹一定先打断他的腿然后绑来给你做压寨相公好不好!” 落瓷恶寒,不愧是黄药师教出来的徒弟,行事法则都一样。 “哪有那样的!” 武眠风乐了:“若是阿瓷不嫁,那正好,咱也不便宜别家的傻小子,爹爹养你一辈子便是!” 落瓷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怪怪的!只是当她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武家的院门被轰的一声推开了,曲灵风背着熟睡的曲非站在门外。 武夫人忙过去抱过曲非:“出了什么事?” 曲灵风朝着武眠风和武夫人各自拱了拱手急切道:“昨日我陪曲非去临安赶集,回来才听闻官府来人把瑶儿抓走了,师弟弟妹,曲非劳烦你们照看几天!” 说完,也不等人说话便又急急的走了。落瓷看着斗篷里熟睡着不知世事的曲非不禁黯然,这几年的安稳日子或许就到头了,曲非的名字还是没能给她带来福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