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道,四个人提着灯笼,拖着长长的身影走在路上。
雷很大,雨很大,雷声雨声混杂,落入人耳朵里,时不时震得人心头发慌。
有去看了眼身后脾气好的面团似的任由,向重明问出了憋了很久的话,“我们真的要在雷雨天出来赏夜吗?这种时候,街上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有去,你不觉得此刻的意境甚是美好?”任由享受的眯了眯眼睛,“风雨随和,春雷涌动,将自己和天地融为一体,岂不快哉?”
有去:……他别是做饭做坏了脑子。
白泽眯着眼,笑着给他解释,“你不懂,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别说雷雨天,哪怕家里着火了,该逛青楼还是得逛。”
“我们是在往青楼去?”有去震惊。
重明道,“对啊,不然呢?”
“你们居然会逛窑子?还在这种天?!”有去瞪大了眼睛。
不对,该说他差点没惊掉眼珠子。
这么风雨无阻的吗?!
白泽一副别大惊小鬼的模样,“只是想带你见见世面罢了。”
有去真想吐血,“我才是长安的土地,什么东西没见过?再说了,至于挑个雷雨天来嘛。”
他一直问,问的重明都有点不耐烦了,“之前不是没算好日子吗?既然日子定下了,该今天做的,就得今天做。当初说好今天去百花楼,今天就去百花楼,雷劈你身上了,爬也得给我爬过去!”
有去彻底没了力气,“怎么不叫上朱雀?”
白泽道,“朱雀不需要。他见的世面够多了。”
有去随口问道,“怎么个多法?”
大雨打在他伞上,裤腿已经湿透,刚才一脚踩在水坑里,真是倒霉。
他随口问,重明也随口回答,“朱雀以前在人间做皇帝做的很认真,最爱微服私访,什么场面都见过,就变得不爱出门了。”
此话一出,任由和有去齐刷刷顿住了脚。
向前走了一会儿,注意到他两个没跟上,重明皱眉道,“怎么了?”
他两好半天才晃过神,张着嘴巴问道,“他当过皇帝?”
任由努力发挥了下他的想象力,“神兽也要历劫的吗?像神仙那种,要在人间历劫几世,才能圆满。”
重明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就是因为不可能,才更奇怪好不好!
岂料,他说完这句话,居然就此止住了话头,再不往下说了。
有去一直缠着他,要他详细讲讲。
一个生活的无比刻板,如同一滩死水的人的八卦,实在太吸引人了。
重明被缠的没办法,烦躁不已,“他做了太多事,没法说,不好说。”
忽然,白泽道,“就从他的宠妃开始说吧。”
他停住脚步,停在一个拐角。
从这个拐角看出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长安最负盛名的百花楼。
百花楼的每个姑娘都是一朵花名,人比花娇。
大雨天,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是能感受到楼里的繁华。
客来客往,姑娘们送来送往,笑颜如花。
听说,里面很是高雅。
有去目光被吸引了过去,想起他做为土地时常能看到的场面,不由感叹:所有青楼都一个样。不管里头装扮的再典雅,骨子里做的永远是皮肉生意,外头全是招蜂引蝶的女人。
粗俗的很。
看了一眼,有去就不想再看。
任由对那头的女人更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他催促重明,“宠妃好,就从宠妃开始说。”
重明没理他,看了白泽一眼,顺着白泽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门前一位姑娘身上,并把目光死死钉在了那里。
“要点她?”任由问。
“你想死吗?明目张胆找朱雀的晦气。”有去明白了点意思,试探性的说道。
他心里猜: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朱雀宠妃的转世?
重明嗤笑一声,“朱雀才不在乎她,要是在乎,早来了。”
他夸了白泽一句,“眼神真好,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愧是在他身边待过的人。”
果然,有去心道,他猜对了。
“你们怎么把人认出来的?”按理说,前世今生的簿子,在地府才是。
白泽笑笑,“很简单啊,人类不论如何转世,最深的灵魂印记都不会变。就像一盘菜,不管你如何烹饪,原材料始终是那些。端上桌子,一目了然。我们看人便是如此。”
把人看成一盘菜,可不是个好现象。
他接着说道,“你们这些小妖怪看不出来,是因为每个人的灵魂经过一世,表面都会经过变化,看不到最深处,自然认不出。”
任由喃喃道,“我还以为一个人的灵魂不会变呢……”
“怎么可能?”重明垂下眸子,“若是一成不变,从善的从善,作恶的作恶,还要地府审判什么?便是因为从善太难,十世善人才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