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当年棺材里的那个女孩。”

王姝娘咳嗽不止，跪在床上，“多谢当年仙人相救。”

李道摇头，“不必如此，我剪了你一半命线，这是交易，你不欠我什么，更不必道谢。”

王姝娘苦笑，“仙人，当日若不是你，只怕我早已困死在棺材里，哪能继续苟活十几年。说来，小女这十几年的命，都是向天借来的。咳咳咳……”

说话间，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她永远记得被钉死在棺材里的那一夜。

她和一个死人并肩躺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具被化着红彤彤的脸蛋的小身体。

她尖叫、嚎哭、嘶喊，手指抠在厚重的棺材板上，一下一下，十根手指被磨的无肉模糊，磨出了尖，又把尖磨平，活生生把指头磨短了，还不见有人救她。

那一刻的恐惧，直到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刻骨铭心，让她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无尽的黑暗，喘不过气的盒子，身边躺了个散发着阵阵臭味的“人”。

所以当她听到声音的那一瞬，无尽的黑色的绝望中忽然透出了一抹光亮，不管那是什么，她都得不顾一切的、毫不犹豫的抓住。

只是一半的生命而已，没问题的。

她连命都要没了，给一半又有什么关系？

王姝娘记得自己双手触碰到那张契纸时心情有多激动，她几乎落下泪来，因为她又能重生了。

不用待在那个可怕的地方，不用和一个可怕的“人”死在一起。

她十根手指上都是血，当时的她害怕上头的人反悔，甚至每一根指头都在契纸上盖了印。

回想往事，王姝娘对李道深深地、郑重地叩首，“仙人，姝娘深谢当日相救。”

李道表情没什么起伏，语气平淡，“你本就命苦，是个短命之相，又被我剪掉一半，离死不远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姝娘，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思绪。

她轻声说道，“知道吗？我很信缘分。闻达来到客栈，是他和我的缘分。你和闻达相遇，又经过闻达再次见到我，也是缘分。既然见到你了，我想，管你一次。”

说完，转身离去，没再理会王姝娘的错愕。

有去紧跟着她，夸她，“想不到你还是个好人，怎么，看她可怜，想救她一次？”

李道说，“只是见不得眼底有沙子罢了。”

“我剪掉的是一半的一半，哼，我倒想看看，谁敢在我手上占便宜！”她冷笑。

有去一副我懂的表情，贱兮兮的，“知道知道，死要面子嘛，你和重明一个样。”

李道：……

她加快了脚步，不想理人，有去只好小跑地跟着她。

见过王姝娘，李道很容易就能从她身上找到出事的地方。

和她当年剪命线的地方一样。

再次来到，果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此地阴风阵阵，处处弥漫着死气。

“有妖怪在这里做死阵。”有去眉头皱起，“如此太平的天下，竟还有妖敢作乱，还是以活人为祭，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李道嘴角一弯，冷冷道，“他不是活的不耐烦，他是有大本事。当年我和王姝娘相遇时，她不过五六岁，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山神土地阴差，没一个发现这里的异常。”

“此行，凶险。”

说话间，有去忽然察觉到异样。

他身上的神力在飞速消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干他体内的力量。

“李道！”他喊了声。

他越是动作，力量消失的就越快。

随着力量逐渐消失，直到一点不剩，他满脸震惊的看着李道，“我变成一个凡人了。”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他尚未来得及准备，就已经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