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僵硬的转了转脑袋，等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正常的人脸后，霎时放松下来。
他拍拍胸口，长呼出一口气，还四下找了找李道。
没看见人。
这才说道，“我叫有去，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眼前的人让有去心生喜欢，他长了一副慈悲法相，偏又俊朗非凡。见他的感觉，就像是在融融的春天，山花烂漫处遇见了菩萨。
是以有去见他的第一眼就完全放下了心防，开口，便带着亲昵和信任。
男人微微一笑，柔声反问道，“你是当地误入的百姓？顺着山路往下，就可走回村庄。莫要在此停留，免得军队误伤。”
军队？
有去咂舌，“这里……在打仗？”
心中暗自腹诽：李道真够坑人的，把他们传送到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说完话，男人兀自离开了。
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天地间白雾再起，叫人分不清东西。
“李道？李道？！”有去一声比一声高，喊着李道的名字。
他心头惶恐，刚才那个，不会是妖精吧？
使了迷魂术，让他失了神志。有去不想把男人想的太坏，可他一走，诡异的现象就出现，实在很难不让他多想。
这时，李道悠悠从暗处走来。
她躲在树后面，一直没出来。
有去正想抱怨她几句，却见她表情不对，板着脸，一副想哭却又不能，只能强作镇定的样子。
“你怎么了？知道这是哪儿吗？”
李道目光逐渐深邃，而后眼底化作一片冰凉，“是我的执念幻境。”
“不会持续太久，等混天绫上可用的神力消散的差不多便能出去……”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但会一直循环往复，让执念者经历此生最难放下的事。”
像十八层地狱，让你永远困守在恐惧中。
“你的执念？”有去神色古怪的看了李道一眼，为自己紧张。
让他陪李道一起感受她的执念，这不是把李道的短处揭在他跟前吗？知道了她的弱点，李道还能让他活？
于是他当机立断道，“你放心，我闭上眼睛，一点都不看！”
好奇心和小命相比，还是性命重要些。
李道的执念他就不去探究了，大人物的故事，他一个小土地知道了也没用。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还是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比较好。
李道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无所谓道，“没关系，看就看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年的事，谁还没看过？”
天上刮起了大风，吹走浓郁的白雾。
天地之间，白雾中央，夹杂了一座云雾缭绕的白玉阶梯，层层往上，通到天际不止。
顺着阶梯往上看，有去看到最上首的那个人。
珠翠环绕，气度非凡，紫气萦绕在她周身，金光笼罩头顶。比大罗金仙的排场还要足，唯有主神降临才得如此神迹。
定睛细看，让有去心头一凉。
是李道！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李道一眼，发现她没有动，眼底仿佛在期待些什么，期待的同时，又有着深深的恐惧。
李道一直都能很好掩饰她的情绪，这一次，她脸上写的太明白了。
转眼之间，云雾彻底散开，露出了地面的模样。
那场景，让有去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那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零落成泥，骨消。
是献祭法阵！
他头皮发麻，凉气从脚底直冒上脑门。
李道的神位，是靠人献祭来的！
还是最残忍的那种死祭！
男人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抚摸在台阶上，目光温柔缱绻，像是要把天上的美人定格在眼中，永世不忘。
他消失的瞬间，天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人从天上冲了下来。
画面戛然而止，白雾再次出现。
有去摸不着头脑，不由侧目。
他看见李道脸上划过两道泪痕，笑的比哭还难看。
若是不想要人献祭，不愿成为主神，又何必做这么恶毒的阵法？
做了又来哭，岂不假惺惺？
还有那个男人，看着一点都不痛苦，反而心甘情愿。他身上的信仰与坚定，通过一段短短的画面有去都能感同身受。
接下来，这段画面在他们眼前循环往复。
李道神色越发悲楚，哀痛之后，又带着厉色。
想也能知道，要有人不停往他心口上戳刀子，有去怕是要直接发疯。
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漫天的血，满眼的红，仿佛直接覆盖在你的心口，压迫的让人窒息。
有去吞了吞口水，和李道说，“李道，刚才那男的碰到我了，你要不要……阻止一下？”
李道以一种极低，且绝望的语调告诉他，“不能去，我一旦进入幻境，永远都出不去了。都是假的，冷眼旁观。”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哭着说出来。
终于，白雾复又笼罩过来。
有去注意到，李道的十根手指都带了血，伤口裂开了，充血的手跟女鬼爪子似的，格外骇人。
他们离开的猝不及防，被一阵强劲的大风卷入，左右碰撞，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失重感传来，二人重重坠落在地。
身边还有人围观他们。
李道从地上爬起来，不忘叮嘱有去一句，“不要惊扰此界的百姓，我们速速离开。”
有去：……
我倒是不怎么惊扰，您那十根鬼爪子一撑手、一抬头，想不惊扰百姓还真挺难。
果不其然，尖叫声极其惨烈，百姓们霎时鸟散。
李道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走吧，这里离长安不远了。”
等他们走到长安，一路风餐露宿，过的和叫花子没什么差别，甚至更差些。
叫花子人家还知道固定的几个地方乞讨，起码吃喝不愁。加上人家不挑，只要能填饱肚子，啥都吃上两口，和这两锦衣玉食的不一样。
所以二人一路忍饥挨饿，风霜雨露，渐渐衣衫褴褛，看不清本来样貌。
几天后，他们回到客栈时，正逢朱雀开门迎客。
打开门，看到门口两个披头散发，散发出阵阵臭味的人，眉头一皱，当即捂住鼻子后退两步，从肢体到表情都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他的嫌弃。
重明还以为大早上的，没开张就有叫花子过来乞讨，觉得晦气之余，抓了把铜板扔到门口，准备把人赶走。
谁知，铜板落地后，两个叫花子身上发出了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打一哆嗦。
细看之下，重明失声道，“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