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临时安排的值日生需要留下来清扫教室，因为开学典礼时捣了乱，楚峥被安排了擦黑板的差事。

顾临扫完两排座位，黑板上写的字已经被擦了一半。

另外三个字还颇显眼：开学考。

出校门前，顾临走在前头，一句话也没讲。每逢要考试，他的心思静不下来，人反倒变得比以往更安静。楚峥推着自行车，跟在他身后。

到了大门口，楚峥忽然开口：“你成绩怎么样？”

一听这话，顾临的耳根红了红，楚峥离他很近，把这个变化收入眼底。顾临在几秒内安置完自己的窘迫，楚峥却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楚峥：“没事，咱两半斤八两。”

顾临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就少骗我了。”

顾临当然不会信他。

二中是y市最好的高中，顾临是靠走关系转进来的，但楚峥不是。

楚峥走快几步，和顾临并排走出校门。

他犹豫一会儿，又问：“这么久没见，一起去逛逛？”

顾临摇头：“不了。”

楚峥佯装受伤：“……这么绝情？”

顾临叹口气，神情比他更受伤：“我要复习。”

拒绝了楚峥的请求，顾临在校门口的车站边等车，傍晚的太阳已经没那么猛烈了，站台旁侧有棵树，等车的学生很多，环境很吵，地上的各种影子拥挤在一起，比站台要长些。

天气还是很热，拥挤的环境叫人不悦。挤完了公交，顾临在市中心的图书馆下了车。

在图书馆的二楼，自习室里的人并不多，室内仅有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顾临挑了个位子坐下，翻出习题卷做了几道数学大题，一翻答案，只有一道对了，可步骤没完全对。他看了眼答案里步骤的分数统计，安慰自己，好歹能拿四分。

临时抱佛脚的耐心没那么持久，顾临只学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放弃了跟数学题继续做搏斗，他拉好书包拉链，放轻脚步下了楼。

顾临抱着做过的卷子，在脑子里胡思乱想明天考试的惨状，步履变得很慢。

他走下最后一步台阶，有人忽然从身后超车到他身前。

顾临表情一愣，脚步霎时滞在了原地。

他竟然在校外碰见了周容川。

对方换了身衣服，没穿二中的土鳖校服，头也没回一下，脚步很快，如果不是因为周容川的长相实在太过惹眼，顾临绝对认不出他是谁。

周容川板着脸，神情冷峻，手里拿着一叠书，拿背影对着顾临，迈着长腿走在前头。

出于好奇，顾临看了眼学霸平时会看的书，摆在最上方的是乐谱书，其他的书都只看得清厚度，本本比砖头厚，是平时他看一眼就乏困的类型。

将近六点，图书馆的车站空无一人。

周容川先一步到了车站，半低着目光，眼色很冷。片刻后，他单手从兜里揣出些什么。顾临侧头看了一眼，不禁愣了半晌。

那是条烟。

注意到顾临大胆过头的凝视，周容川眼眸一瞥，与他对上视线。

顾临迅速回过头，拿平怀里的习题卷，假装看题，只做了大题的卷面上，有着他自己批阅的鲜红的叉号。

他盯着红叉，心思乱成一团。

此时，车到了。

窘迫当头，顾临一点没犹豫，很快上了公交车。上车之后，隔着车窗，他的目光继续往外探。

车站处，修长的身影立在树荫下。

打火机竖起一簇火，手指里夹着的烟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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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经济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你姐姐的孩子接过来读高中，我们又不是上辈子欠你姐的，照你的意思，还要供她的孩子读完大学不成？”

“孩子马上要回来了，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我少说两句？我……”

顾临换鞋进了门，客厅的争吵声响得刺耳。

等他走近，争吵的二人表情一变，神色复杂。

“姨妈。”顾临看向客厅里的女人，“我回来了。”

餐桌旁，女人动作一僵，神情变得更不好看，她瞪了眼一旁神色尴尬的男人，迎上前，拉住顾临的手腕，语调尽量压得温柔了些。

“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在他进门后，顾临很轻易就意识到，客厅的气氛变得很怪，两人的神情都像是憋着许多话，不敢说，也不能说。而他是这微妙的气氛的罪魁祸首。

顾临抬起眼，笑了笑：“明天要开学考，我去图书馆做了会儿卷子。”

女人点点头，眉眼始终舒展不开，像是还想说些什么话。

顾临先一步开口：“我先回房了，书上还有好多要背的重点，我都不太熟悉。”

房门被关上，顾临在床上放下书包。

他开启房间里的笔记本，打开了微博网页。

网页上已经登陆了他的微博个人账号，关注和粉丝都为0。无论是顾临身边的谁，都没有人知道这个账号。

顾临的指尖停在键盘上，很久都没有动作。

许久，他打出一句：人一定要读书吗？

几秒后，他长摁着键盘上的删除键，又把这句话在输入栏处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