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做出决定时正逢李玄璟推门而入,外头的风瞬间灌入殿内穿堂而过,拂动着帘幔起舞。偏偏有一拢幔子有些特别——仅起了点水波纹,根基却仿佛立得很稳。
李玄璟的目光短暂停留,而后走到书案后提笔挥书。
沈姮听见挪椅的动静,知李玄璟定在埋案处理公务,忖度着此刻突然出去会不会将他吓一跳?
她从不是个以吓唬人为乐的性子,是以踌躇半晌,脚始终未能迈出去。
后来宋侪进来一边回报着军中的琐事,一边伺候笔墨,李玄璟让他开了一扇窗,又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个有些怪异的锦幔,吩咐道:“将铜熏移到那处。”
宋侪只当是自家王爷想通气又嫌手冷,立马照做,将角落里的铜熏搬到了当央的锦幔下。
风不断从洞开的窗子灌进来,将熏笼里的火苗卷高,里头烧的虽是上好的银屑炭,无烟无味,可这热浪却是将锦幔烘烤得渐渐发了烫,裹在里头的人儿,自然也如隔水蒸煮的螃蟹,脸面一点一点的变红……
最后她终是承不住了,便也顾不得那许多,将身前锦幔猛地一掀,从里逃了出来!
狼狈周章自是不用说。
在里头闷了个够呛,出来后甫一接触到窗外送进入的清风,沈姮弓腰扶膝本能的大口吸着,待身体稍缓后恍然记起了当下所处,缓缓将身子直起来,发现对面的四只眼睛正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
一双很是镇定,嘴角噙着丝隐含讥刺的笑,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另一双却瞪得大大的,很是愕然,半晌结结巴巴吐出两个字来:“女……侠?”
细细端量后,宋侪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认错,眼前的女子虽身穿王府婢女的裙衫,却分明就是龙泉驿给众人预警并将煨毒的兵器带走的那个女侠!
虽则不知她所图为何,但他深信她是友非敌,于是转惊为喜,分外热情的迎上去两步:“女侠怎会出现在王府里?可是又有什么消息要提醒我们?”
沈姮预先理好的说辞噎在喉咙里,既意外于自己又一次如此窘迫的出场,更意外于王府中人对自己的反应。
迟疑间,已是错过了最佳否认的时期。
缓了缓,她支支吾吾:“那个……我找你们王爷确实有要事相商,能不能请你……”
话未说完,就被对面一直未言的李玄璟冷声截断:“退下。”
宋侪怔了一瞬,随即应声退了出去并将门关好。沈姮目送着他,透过窗子发现他并未离开,而是正尽责的在门外守着。
敛回目光时,不期然与李玄璟冷沉的眼眸相撞,她便即屈膝为礼:“见过宸南王。”
李玄璟唇畔的那丝笑意愈显刻薄:“怎么,上次看本王沐浴未看够,这次追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