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方才柳忠口中病入膏肓的柳静姝。 宁渊顿时挑眉,心说自己方才让平安去门房守着,还真是做对了。刚才听门房说,来的只有柳忠父子二人时,宁渊还有几分可惜,想了想柳静姝平日里的表现,这位没来唱上一出被伤透心给自己反泼脏水的戏码,还真有点无趣。 委实是浪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话说宁渊这些天也没闲着,托林坤帮了点忙,买通了柳静姝身边的婢女,成天给她洗脑让她好好作妖。 不过这位不是已经真的将自己给作病了,宁渊还以为她不来了呢,没想到还真赶来了。看来得给那个小婢女加点奖金,这任务完成的可真不错。 柳静姝一脸病容,神情极为憔悴,和原主记忆中傲气十足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宁渊略微打量了一番柳静姝,发现这位京城第一才女长的还真是不咋滴。看样子应该是吹不起美女人设,这才往才女人设上下了苦功,怪不得会眼红顾清瑶那个天然大美人。毕竟柳静姝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顾清瑶生下来就有了,真要计较起来,确实能气死人。 其实柳静姝长的也不差,五官秀气,也是个小美人。只是宁渊对她的好感值为负,就算柳静姝是个天仙,宁渊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好的。 人品不行,骨子里的恶是没救的。这样的未婚妻,哪怕长的比仙女还美,宁渊都敬谢不敏。 还是高高兴兴的继续做条单身狗比较好。 柳静姝的肤色极白,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来的似乎也较为匆忙,只是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流云髻,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留仙裙,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和后悔之色。 落在景阳侯眼里,只觉得这人可真是不讲究,头发都没盘好就出了门,真是失礼。 柳静姝却顾不得这么多,进门后噗通一声就给景阳侯跪下了,砰砰砰地给景阳侯磕了三个头,苍白至极的脸上眨眼便挂上两行泪,满脸悔意地开口道:“小女之前言行无状,不知好歹,浪费了世子一片真情好意,确实是小女猪油蒙了心,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大病一场,小女方知世子对小女的心意有多珍贵。还请侯爷开恩,不要退了这桩亲事。小女日后一定精心伺候世子,绝不敢有二心!” 宁渊忍不住皱了皱眉,诧异地看着满脸泪痕的柳静姝,心说这发展有点不大对啊,柳静姝不是早就厌恶了这桩亲事,之前装病什么的,不都是为了退亲么? 柳襄前几日之所以撺掇原主去青楼赌坊,打的也就是将脏水泼到原主身上,而后干干净净地退婚的主意。怎么这会儿计划都进行到最后一步了,最开始策划这一切的柳静姝又反悔了? 柳静姝这么突如其来的悔意,宁渊还真是看不懂。 再三打量了一脸苍白憔悴的柳静姝,宁渊自认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却也没察觉出柳静姝如今的悔意有任何伪装。便是她方才所说的,精心伺候自己一辈子的话,宁渊都能感到这字字句句确实出自柳静姝的真心。 这就有点意思了。 比起暗自疑惑的宁渊,柳襄显然更加沉不住气。一听柳静姝这番话,柳襄都顾不得景阳侯还在场了,连忙惊呼道:“大姐!你……” 后头的话在柳静姝猛然抬头递过来的眼神中,彻底地咽了回去。 柳静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对着宁渊又磕了个头,一脸羞愧地开口道:“我知道自己伤了世子的心,还请世子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世子,不管世子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这样的话,对如今的女子而言,已经是极为出格的情话了。 景阳侯的面色更黑,狠狠地一拍桌子,看向柳静姝的眼中几乎能射出利刃来,一脸寒霜地开口道:“本侯本想看在柳家老夫人的面子上,给你们留一点颜面。如今你既然给脸不要脸,行事如此不知廉耻,本侯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柳小姐,你这话骗骗本侯这个不知世事的儿子还行,在本侯面前就不要再装可怜了。本侯且问你,你与四皇子,到底是何关系?” 柳静姝的脸色陡然煞白,柳忠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却不肯担了这个名头,梗着脖子强撑着对景阳侯辩解道:“侯爷,我们两家虽然结不了亲,您也不能这么侮辱人。若是这话传了出去,我家姝儿就没活路了啊!” “都做了,还怕人说?”景阳侯脸上的怒气更甚,哐当砸了手中的茶杯,暴怒道,“滚!” 柳家三人身子齐刷刷一颤,柳静姝却不肯罢休,对着宁渊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脑门上都磕出了红痕,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满脸,看上去极是可怜,颤声道:“世子,静姝知错了,求世子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宽恕静姝这回。” 宁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可怜至极的柳静姝,心下没有半分波动。认真说起来,柳静姝委实长得不错,眉宇间孤傲清冷的气质尤为引人注目,这会儿还带着病容,脸色苍白,身姿羸弱,楚楚可怜至极。 若是对她一片真心的原主,说不得还真能被她这一番举动给磨的心软。可惜宁渊不是原主,这样可怜无辜的小白花,宁渊在孤儿院中见过太多了。一见柳静姝这副可怜无助的模样,宁渊就下意识地觉得,若是扒了她这层小白花的皮,里头定然能露出朵霸道凶残的食人花来。 这样的人宁渊见多了,都有免疫力了,即便柳静姝有颜值加成,宁渊也不吃这套。 仔细打量着满心满眼都是悔意的柳静姝,宁渊虽然搞不懂为何她会突然反悔不按原计划退亲,却也没兴趣给自己留下个小白花未婚妻,一脸冷淡地开口道:“柳小姐说笑了,我们之间哪里有什么情分?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只不过我虽然不成器,却也没兴趣接过一顶绿帽子戴在头上。你和四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追究。日后也别拿我做筏子,给四皇子当枪使。” 永嘉帝登基后已经立储,太子乃中宫嫡出,既嫡且长,名分已定,四皇子却不甘居于人下。如今四皇子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通过柳静姝将原主当枪使,给太子找点不痛快。最好双方闹崩,让太子和景阳侯结仇,连带着失了太后的心,将太子给拉下来。 原主对柳静姝不赖,还真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太子正面刚过几次。许是让四皇子尝到了甜头,又对柳静姝承诺了什么。 结果自己翻了车,养大了柳静姝的心,一门心思想退婚进四皇子府,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些事情,全都是林坤友情大奉送的,宁渊听的简直都要为原主掬一把同情泪了,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现在柳静姝想挽回?宁渊不由冷笑,原主都不知道被你们算计到哪儿去了,自己可不像原主那么心软,在自己面前哭,还真没用。 柳静姝听了宁渊冷淡的话,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宁渊,震惊的连哭都忘了,难以置信地轻声叫了一句:“世子?” 宁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脸嫌恶地开口道:“叫什么叫,还嫌不够恶心人的?我当初乐意捧着你,那是拿你当未来妻子,敬重你。结果你不知好歹,心比天高,想要博个更远大的前程。本世子素来心软,这回便成全你。你也别在本世子面前哭唧唧的碍眼了,早点滚吧!” 柳襄最不乐意别人说柳静姝半句不是,见柳静姝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宁渊却一脸绝情的样子。柳襄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又素来在宁渊面前傲气惯了,顾不得景阳侯还在场,立马就跳了出来,怒斥宁渊道:“世子何必如此动怒,既然看不上我姐姐,两家和气退亲便是,何苦羞辱人?” 宁渊真是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气笑了,合着还是自己的错了,敢情你家姐姐是天仙呢,所有人都得捧着她? 真是病得不轻。 宁渊也懒得跟智障多说半句话,免得被智障给拉低了智商。见柳忠已经扯住柳襄,点头哈腰地向自己赔罪了,宁渊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轻飘飘地回了句:“本世子的好心只对日后的妻子才有,行为不检点的贱人,真是让本世子看一眼都嫌脏。” 柳襄顿时被气了个半死,反倒是柳静姝让宁渊刮目相看。听了宁渊这话,柳静姝的脸色白得吓人,平静地看了宁渊一眼,冷静道:“我知道世子心里有怨气,之前是我贪慕虚荣,被人哄骗,干了不少错事,所幸未酿成大祸。殿下如今骂我恨我,都是我应该受的。只是我悔悟得太迟了,世子一向宽宏大量,不知能否再原谅我一回?我做出这样的丑事,不求做世子的正妻,愿为妾室陪伴世子左右,伺候世子一世,求世子应允。” 这样的厚脸皮,倒真是让宁渊惊讶了一回。 虽然如今的大楚朝民风还算开放,对女子的禁锢不若后世明清那样变态。但是一个待字闺中的贵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行为不检点,又口口声声地说甘愿做宁渊的妾室,这样的举动,也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别说宁渊了,就连柳静姝她亲爹都以为她疯了。 柳忠连忙将还跪在地上的柳静姝拽起来,对着景阳侯干笑道:“这不孝女病糊涂了,方才都是胡言乱语,还请侯爷和世子莫要见怪,下官这就带她回家,请大夫好好为她诊治一番。” 倒是宁渊又忍不住多看了柳静姝一眼,却恰好看到她眼中的恐惧,整个人的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满眼都是绝望。 宁渊顿时挑眉,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绝望?柳静姝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