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嘉逸——”
这是苏凉清醒后对陆太攀说的第一句话。
从“无”的记忆中脱离出已经是第二天, 苏凉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时候,已经躺在了蛇窟的医疗中心最顶尖的医疗舱中。
与“无”的精神链接中,他并没有受到太多实质性』的损伤, 这一点无论是机械的检查还是蛇窟的医疗官们都可以肯定。
但是精神上的特殊冲击还是让苏凉反应很。
现实少女的回忆不断纠缠, 苏凉可以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在一跳一跳的疼,未曾收到任何物理性』的伤害, 可他抬起手时,却依然可以清楚地觉到冰冷的固定装置刺破皮肉与骨骼,将他像是标本一钉在金属架上的剧烈痛。
冷静——
我是已经醒了。
苏凉不断地在自己心底对自己重复这一件事。
他不是“无”,他只是错误地闯入了少女过去的记忆。
但无论他理智上是多么清醒,身却根本不听从使唤。
他一直在发抖, 牙齿打颤,身抽搐个不停。
他企图深呼吸好让自己冷静下, 然残留在精神世界里的极度恐惧痛苦依然控制着他的躯, 他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抽泣,肺部紧缩到连顺利呼吸都异常艰难。
“别怕,你回了,我在这里。”
陆太攀死死地抱住了苏凉。
他非常非常温柔地不断在少年耳边重复, 虽然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也就是苏凉还没有醒的时候, 男人的气息暴虐冰冷, 已经可怕到连薛银环黑曼巴都无法靠近的程度。
alpha的眼底浸着淡淡的漆黑,在过去即便几天几天不睡觉也能精神饱满指挥战斗的男人, 却在苏凉陷入昏迷』后的一夜中,因为巨的压恐惧变得无比憔悴。
可在苏凉面前,他声音低沉,柔软, 依然还是那个强可靠的蛇窟之主。
冰凉冷冽的信息素细致地将少年包裹住,像是冰凉的火舌一点点渗入肌肤,将恐惧惊惧一点点吞噬燃烧殆尽。
苏凉紧绷的身终于缓慢地放松了一点,陆太攀的存在是一个极为有的锚点,让他混乱』不堪的精神稳定在了现实世界。
苏凉过了很久才冷静下,且这种冷静还是他强行控制自己才勉强达成的。
他必须要紧紧地贴着陆太攀,通过汲取身侧男人身上的信息素,受着alpha庞强悍的精神,才能维持神智的基本运作。
少年的脸色』惨白,说话时眼神也很飘忽,他看上去非常糟糕,也非常可怜,但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他。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苏凉是亲身经历了一遍“无”,也就是这被“农场”带的级omega的过去。
在当初从四八区救回那些omega时,苏凉就觉得他们在“农场”遭受到的那一切已经堪比炼狱。
直到他从精神碎片中得知了等级的omega会遭遇什么,他才识到也许,等级不对于那些omega说也能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的,跟那些低等级的omega不一,等级的omega不会像是牲畜一不断生孩子以供“农场”新生胎儿,但是他们的遭遇,实际上更加凄惨。
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供养自己后颈的信息腺。
为了让信息腺更好发育,“农场”甚至会不断他们注射』各种各的药』物,哪怕那种药』物会产生各种各严重的副作用也没关系,只要能够保证他们在分化前能够活着就可以了,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寿命,因为被挖信息腺后他们也会被销毁。
在“农场”的经营者严重,这些omega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他们只是是用培养信息腺的培养基。
用催化信息腺分化的药』物会摧毁他们的神经系统,他们的知会变得异常敏锐,身也异常敏,这就味着,对于这些omega说,他们的耳畔无时无刻都东西在尖叫,哪怕只是维生系统的嗡鸣,对于他们说都是巨的噪音,当呼吸时,营养液』冰冷的温度如同有刀子在切割他们气管,灌入喉咙的流状液』,更是灼热如同岩浆,好像可以腐蚀他们的内脏。
也正因为这,害怕他们会伤害到自己,“农场”会将他们固定在狭小的培养皿中。
到了后期,当那种“药』物”被灌入他们内时,为了避免他们在挣扎时扯断有维生管线,“农场”甚至会直接做手术切掉他们的手脚。
一切都只是为了信息腺。
“我……我能够……保留身……不对,‘无’能够保留完整的身,竟然只是因为,宁嘉逸觉得没有手脚的‘培养基’太丑了,不符合他的审美。”
向陆太攀以及进行记录的毒蛇仔细地诉说完自己在“无”记忆碎片中看到的一切,苏凉在最后还是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情绪崩溃。
“他说……他喜欢漂亮一点的供。”
苏凉控制不住地干呕起。
为了保持腺的活性』,在取腺的时候,供是程清醒的。他们会受自己活生生地被切开,被挖一部分器官。然后在尚有识的时候被仔细地处理成……原材料。
用提升等级,促进精神提升的特殊药』剂。正是自于他们的尸。
这的事情,他以“无”的视角看了无数遍。“无”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带,被做实验,然后被制造成灌入自己身的药』剂。
苏凉终于白为什么“无”会在每次被唤醒时候都会彻底陷入疯狂。没有人能够在经历那一切之后依然保持完整的神智。
他们最好的恩赐,就是彻彻底底,完疯掉。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过了很久,苏凉终于在镇定剂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
负责记录细节的毒蛇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陆太攀的脸色』,即便是在重重禁锢器隔绝装置地作用下,泄出的精神依然可怕到让人膝盖发软,呼吸困难。
很快,医疗官,毒蛇,甚至就连人工智能都迅速地撤离了病房。
只留下了陆太攀苏凉两人独处。
病房里就连空气似乎都是冰冷的,自带沉重的重量。
陆太攀怀中紧紧抱着苏凉,在后者昏睡过去之后他终于不用在伪装自己。他死死咬着牙关,可以觉到喉咙里漫起细微血腥的铁锈味。
“小凉。”
他不断地轻轻吻着少年的额角与眉心,受着自己灵魂被极度疼惜愤怒切割时弥漫的疼痛。
他的少年在精神世界遭受了难以形容的酷刑,即便在镇定剂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陷入沉睡,秀美的脸上也依然满是不安惊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