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鱼见过很多异人了。
有平日里傻里傻气,倏然醒悟过来便以一句振聋聩的“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而引来惊雷的扇面村傻儿子。
有胆小懦弱,成为异人后在扇面村蛊惑人心图谋不大心却很大,欲当一个土皇帝的孙鳏夫。
有夫子这种人间谪仙人。
有阿牧这种困顿于情的奇女子,也有岳单、岳平川、赵骊赵飒力盖山河的英雄之流……
但从没想过,赵愭会是异人。
赵愭其人,从知晓他的存在开始,给人的感官就不好,胆小懦弱,荒淫无度,完全没有一丝异人应该有的气度。
然而他亲口承认是异人。
而且他说了一些话后,天穹也响起了闷雷。
他说的恐怕是真话。
赵愭是一位异人,但真的是一位不输大燕太祖,不输女帝陛下的千古帝王?
有待商榷!
这样的人可不多。
古往今来,自己所在这片天下的历史上,能够媲美大燕太祖和大凉女帝的帝王,屈指可数,甚至说,绝对不会过三个帝王可以媲美这两位。
赵愭可媲美?
打死李汝鱼都不相信,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那般的天骄人物?”
言下之意,你凭什么如此自信。
赵愭轻笑了一声,“有种东西,你不得不信,比如天命,比如天道垂青,我两世为人,皆如是,天下英雄聚之我麾下,世间美人不请自来。”
上一世,我拿着代表更始帝权势的一根节杖,身边不足五个人去河北,这是何等困难的形势,开局连条狗都没有,然而就是这样,我也开创了一片崭新天地。
在河北,天下豪雄纷纷自带兵马、自带粮草,自带美貌女儿来投奔自己,短短几个月以后,自己在河北就成为最庞大的势力之一,有钱有地有兵有势,外带一个美貌年轻的妻子。第二年,扑灭河北最大势力王郎,平定铜马、青犊等起义军。
在这过程中,自己的势力不但没有因为征战而损伤,反而打一仗就收编十来万降军,实力大增。不到二十个月,自己的实力就从单车数骑,膨胀成为带甲百万、裂土千里的天下最大势力。
这才有了云台二十八将!
这就是天命。
然而这一世,自己依然天命眷顾,出生大凉皇室,身为顺宗陛下唯二的血脉,又是钦定的太子,只不过没曾料到赵长衣横空杀出。
然而天命不可违。
谁也不曾想到,赵长衣是个不甘心于久等之人,他和女帝决裂,让自己又有更大的把握问鼎帝王之位,来到开封后,依然是无数人自带粮草美女来投奔……
王琨自以为他从岳单手中的镇北军里笼络了无数人,却不知道,有更多的人已悄然投诚自己。
只要女帝一旦开始西进平定蜀中,自己就立即动手解决王琨,其后的事情,自己实际上根本不用和女帝达成某种协议,只需要做一点平定北蛮!
一旦平定北蛮,届时自己再国书,和女帝重修于好,自己依然是太子。
而那时候女帝大概会跟随大燕太祖和百丽春香的脚步,大凉天下就将真正的交到自己手上自己能平北蛮,女帝还有什么顾忌?
解决王琨,平定北蛮。
这是两件大事,女帝都不一定能轻易做到的事情,但赵愭有信心。
李汝鱼摇头,“天命什么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我只想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凭什么有信心解决王琨,而且,你既然已经知道王琨的身份,他会不知道你的身份么?”
赵愭点点头,“你的顾虑确实有理,很多东西我不方便给你说,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取得你信任的必要,之所以愿意和你一番长谈,是想告诉你,你若杀了我,北方将彻底落入王琨手中,岳单也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我要是死在你手上,王琨有一万种方法让镇北军相信,我是死在岳单手中的。”
毕竟岳单有杀独孤鹫满府的前科。
李汝鱼沉吟半晌,有些动摇。
赵愭最后定鼎一席话,“王琨确实在怀疑我了,早在临安时候,他和女帝陛下一样开始怀疑我,只可惜他们没有证据,不过到了今天,一切都不重要了,等王琨知道我是他宿敌的时候,将是尘埃落定的那一日。”
又挥挥手,“你走罢,我安排了人接应你和阿牧,离开开封,回临安。”
李汝鱼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会被你忽悠。”
长剑一振,就欲出手。
无论赵愭如何说的天花乱坠,自己看来,他的话只能信两成,其余八成大概都是想将自己当做棋子的忽悠,只要自己杀了赵愭,北方的局势将变得异常简单。
赵愭苦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
顿了一下,“不过无妨!”
赵愭看了一眼卧寝,咳嗽了一声,那个穿着曝露的女子,又笑眯眯的走了出来,魅声道“陛下有什么吩咐,臣妾但无不遵哦。”
眼神儿荡漾,以为赵愭想让自己当美人计,去勾搭李汝鱼。
却不料赵愭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道“我还有要事,滚回你的寝宫去。”
刘楚愣了下,旋即一脸委屈我见犹怜的离开。
待她走后,赵愭才长叹了口气,“这是个王琨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很多事情不得不防着些。”然后对李汝鱼叹道“让你见一个人,你就会信了。”
李汝鱼莫名其妙的很,“谁?”
“我。”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李汝鱼有些讶然的回头,看着这位九违的黑衣汉子,忍不住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旋即不解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黑衣汉子腰间佩剑,正是许久不见的闫擎。
当初在开封城外一战岳单后,他奉命西进去了蜀中,不曾想此刻竟然出现在开封皇宫里,而且看样子,和赵愭并不是敌对关系。
否则他出现前,赵愭没必要刻意将刘楚打走。
看见李汝鱼脸色那抹只有朋友才会拥有的温暖笑意,不甚说话的闫擎心中也有些温暖,微微颔,“当日开封一战,你借夫子之剑破了岳单后,我养好伤后便一直蛰伏在开封,等待殿下北上。”
殿下?
李汝鱼敏锐的现闫擎的话中重点,“殿下?”
闫擎难得的温和笑了笑,“是的,太子殿下。”
说完后对太子赵愭行大礼。
赵愭急忙过去扶起他,“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大礼。”
李汝鱼越莫名其妙的紧,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回事。”
闫擎绝对是女帝的心腹,赵愭反凉也是事实,怎么看闫擎和赵愭都不应该有交情才对,此时两人却像是一对真正的君臣。
赵愭坐下,咳嗽了一声,忽然现自己说什么李汝鱼都会猜疑,干脆让闫擎说。
闫擎想了想,轻声道“我来开封,是奉陛下之命保护太子殿下,同来的还有青衫秀才,我在开封皇宫里潜伏,和张攘一明一暗,青衫秀才则潜伏在城中。”
李汝鱼无语的苦笑,“说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