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沈虞多年的小名儿,也终究还是改口。
现在不开始习惯,万一以后喊漏了嘴怎么办?
见沈陈氏冷静下来,沈虞这才缓缓道:“既然我们不走了,那母亲还是把先前辞退的那个做饭婆子和两个丫鬟叫回来吧。”
沈陈氏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虽然你父亲留下富足的钱财,请的起下人,但你现在毕竟是女扮男装,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下人还是不请了,家里这些庶务,我也是能做的。”
沈虞想了想,也还是答应了。
随后,沈陈氏把沈虞的东西收拾完毕,该封的封,该烧的烧,既然“沈虞”已死,还留着太多的东西,生怕哪日引人怀疑。
是以从今日起,沈虞就住进了沈辞的房间。
虽是龙凤胎,模样相似,但这身高是没办法隐藏的,不过幸而沈辞还没有猛的长个子,所以和沈虞身高相差不大。
夜晚躺在床上,沈虞叹了口气,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她守住了沈父的家产不说,还为自己将来安身立命打下基础。
身为男子,行事方便太多。
但这绝对不是沈陈氏说的都结束了,相反,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沈陈氏和沈虞一起,去了县衙消除了沈虞的身份户籍。
十二岁,按照南梁国的律法,男子可以立户了,于是又用沈辞的身份立户。
沈陈氏看着朱笔勾去沈虞的名字,把沈虞的身份档案归于已死亡的那一列,再次红了眼睛。
走出县衙,时间还早,打算买些菜回去,却不想被身后人给叫住了。
“沈辞?”
沈虞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随后转身,看着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手中正抱着几本书。
向着沈陈氏问了礼:“伯母好,我是沈辞的同窗冯瑞。”
随后,就满脸惊喜的看着沈虞。
“真的是你?我来书肆买书,没想到遇见你,还以为我看错了。听夫子说你摔伤了告假,我和其他同窗还说打算哪日去看望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看样子,这人是沈辞读书的同窗。
说着,少年伸手指着沈虞还用纱布裹着的额头询问:“这伤严重吗?什么时候能来上学?明年二月,可就要开始考试了,你还能参加么?”
沈陈氏脸色再次紧张,却见沈虞哭笑了一下,随后道:“我这伤,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摔倒头了,记忆也是时好时坏,至于明年的考试,我还真有些担心呢?”
“这么严重!”冯瑞惊呼,随后自言自语起来:“那可如何是好,会不会影响明年的考试啊?”
说罢,又带着鼓励的语气说着:“虽说你受伤,但现在距离二月还早,我想以你的本事,加紧复习,考试定然没有问题。”
沈虞笑笑,道:“借你吉言了,我会好好温书,等我伤好了,就回书院读书去。”
“那行,我等着你,先不说了,我要先回去了,伯母告辞!”
和冯瑞分开,沈陈氏抓着沈虞的手就没松开过。
沈虞能理解沈陈氏的担忧,果然,回到家里,沈陈氏就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着:“小鱼儿,你莫不是疯了,顶替你哥哥这件事情只是万不得已,你现在还想去读书,若是被人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既然继续谈到这个话题,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那不如现在直接言明,好过后续麻烦。
“是的母亲,我不仅打算继续以哥哥的名义活着,还打算参加继续读书,我要考科举。”
“此事坚决不行!”
沈陈氏言语之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男扮女装已经是蒙骗沈家老宅;消除了沈虞的户籍,这一步算是蒙骗了官府;若是读书参加科举,那就是蒙骗朝廷。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以这一件事情,沈陈氏万万不能答应,她不想唯一的孩子也没了。
“这是会掉脑袋的罪,坚决不行!”
沈虞也不急,她拉着沈陈氏坐下,提她倒了杯水,认真说道:“母亲,父亲曾经也是中过进士,外出做官的,可是为什么辞官经商?”
好歹是沈新知的发妻,这件事情沈陈氏自然知道。
“你父亲受不了官场那套假仁假义的做派,所以辞官经商。”
沈虞又问:“那父亲经商这些年,难道就很容易了吗?难道就没有尔虞我诈了吗?”
沈陈氏闭嘴,陷入沉默。
沈虞继续追问:“这些年,父亲为什么又让哥哥去读书呢?为什么不好好教他为商之道,让他好好继承家业就是了呢?”
沈陈氏再次沉默。
因为沈新知实在受不了官场做派,于是辞官做起了生意,也因此和家中起了争执。
于是在娶妻之后,就与家中兄弟分了家,外出闯荡去了。
走南闯北十多年,做起了生意,积攒了些许财富。
但游荡半生,这才醒悟不管是经商还是做官,终究都会遇上让自己不如意的事情,非要选择一个的话,要钱不如要权。
有权利,虽然会受上级的气,但是不会受什么人都敢来撒野。
有权利,也能帮助更多的人。
于是沈新知希望儿子沈辞入学参加科举。
可是现在真正的沈辞已经死了,不可能去参加科举了,只有这个假冒的儿子还在。
“母亲,商户地位本来就低,就算你家缠万贯,见到当官的还是要低头,现在朝廷允许商户科举,允许改变自己的地位,那我们为什么不争取。”
沈陈氏终于忍不住了,忍着惧意:“可你终究是个女儿身。”
“谁知道呢?”沈虞反问:“所有人都知道,死的人是妹妹沈虞。”
沈陈氏终究了沉默,她自是说不过现在的沈虞。
“最重要的是,做生意我不熟悉,不熟悉的话,那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亲力亲为就要四处行走,若是遇上什么劫匪,那可是命都没了,如此这般……”
“好了。”沈陈氏白着脸打断了沈虞的话:“别说了,别说了。”
虽然沈陈氏一脸憔悴,但是对于这一件事,沈虞还是很坚定:“母亲,我不想恢复女儿身将来随便许配人家,也不想经商低人一等,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科举入仕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沈虞的野心,就算穿越异世,她也不想一生平庸无为。
这一次,沈陈氏沉默了很久。
从昨日开始,女儿性格大变,若不是自己太软弱,何须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如此?
沈陈氏是根本没有办法说服沈虞,而沈陈氏自己,反倒快被沈虞说服了。
“你…可都想好了?”
沉默许久的沈陈氏开口,这是她第二次问沈虞这个问题,沈虞依然坚定的点点头
“我想好了,我要读书,参加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