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云衡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
依然是黑暗的墓道,依旧是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云衡站在空荡荡的墓道里,除了眼前的黑暗,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突然,前方的墓道出现了白色的光,在极远处微弱得像一个斑点,行将湮灭。
她忽然有一种错觉,只要能离开现在这个空旷逼仄的墓道,走到那里,迎接自己的就会是一片光明。
似乎因为看到那束光的缘故,这条漆黑的墓道一路蜿蜒向上,云衡努力向前跑过去,却怎么也走不到光的尽头。
她不知道光的尽头有什么,更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终点是什么情况,但她仿佛能感受到终极之地的神秘伟岸,那个地方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密辛。
墓道并不是笔直的,云衡踉踉跄跄跑着,两侧的壁画有着优美流畅的曲线,地砖也有遒劲层叠的起伏。
云衡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念头,这些石头并不是死物,它们是有生命的。
随着向前方那束光线的逼近,墓道和壁画越来越清晰,两侧再一次有规律扭曲起来。
从壁画深处渐渐显形的鬼影令她感到颤栗,脚底一阵剧烈摇晃,墓道扭曲得更加严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听见壁画深处的鬼影传来一阵阵哭嚎,宛若一群受惊的蝙蝠,随时会从壁画深处伸出它们可怖的骷手。
下一秒,云衡眼前的光熄灭了。
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她眼睁睁看着黑暗一点点侵袭过来,最终将她彻底吞没。
云衡睁眼醒了过来。
她大口喘着气,头上满是汗,像上岸濒死的鱼刚刚挣扎回水里。
秦岭推门进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外面灿烂的阳光瞬间将她包裹进去,暖暖地。
她像个贪婪的孩子一样,张开怀抱迎接这片光明。
中午了。
云衡说:“我饿了。”
秦岭笑笑说:“厨子今天做了好吃的,我留了一份给你。”
云衡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好啊。”
秦岭走出门外,云衡用力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跑上前,很自然地握住他暖暖的手,并岔开话题道:“昨晚睡得好吗?”
秦岭停下来,揪起云衡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捏着,说:“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给假男朋友戴帽子?”
云衡说:“绿绿更健康。”
秦岭耸耸肩:“你想握,就握一会儿吧。”
他带着云衡往食堂走。
云衡牵着他的手,刚开始走上路心脏砰砰直跳,后来见路上没几个人,又觉得有些刺激,刺激得她脸都红了,脸上止不住的傻笑。
秦岭偏头瞅她一眼,眼神很明显在嘲笑她没出息。
云衡想收回笑,但是又憋不住,只能低着头使劲瘪嘴,看着很滑稽。
新疆的冬天很冷,云衡牵住男人的手,却觉得很暖,暖得手心都要出汗了。
路上走到一半,突然起了大风。
罗布泊的鬼天气说变就变,原本大好的晴天就这么阴下来,乌云沉沉落在头顶,似乎伸手就能扯下一片。
天空隐隐响起雷声,风也骤然加大,带有一股难以预料的力度和凛冽寒意。
秦岭抬头看了一眼瞬间灰蒙蒙的天空,说道:“起风了,暴风雪要来了。”
云衡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雪?”
秦岭说:“风不一样。”
云衡裹紧衣领向更远处看,那里天空的颜色变得更黑暗,沙漠里的沙子被风席卷起来,四处滚动。
像是平静的海面泛起一层波浪,又像是沙漠行军蚁从地平线急速迁徙过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秦岭说道:“我们快走。”
食堂里没什么人,大都吃完饭出去闲逛了,秦岭带云衡进去,坐在一张干净桌子上,很快食堂的师傅就把好吃的端上来。
“哈,水煮鱼?”云衡一脸惊喜。
秦岭说:“怎么样,没骗你吧,我说是好吃的。”
云衡使劲点头,拿起勺子舀了口吃的,舒服得直拍大腿。
秦岭在一旁说:“慢点吃,别烫着嘴。”
云衡囫囵嗯一声,自顾自吃得有滋有味。
秦岭拿勺子在碗里扒了扒,舀出个玉米块给云衡。
云衡没客气,接过来张嘴就啃,玉米又香又甜,刚吃完,秦岭又舀出来两枚虾饺。
云衡一口一个吞下去。
秦岭斜眼看她:“我给你舀出来散散热气的,你吃这么快?”
云衡舔舔嘴唇说:“好吃呗。”
吃完虾饺,再捞几块鱼肉。
秦岭起身从厨子那里端来一叠茴香豆,云衡看到后觉得胃口更好了,张嘴说:“我也要吃。”
秦岭扒干净皮,给她丢到嘴里。
云衡就这样仰着头,嘴巴微微张着,秦岭丢一颗,她咂巴一下嘴。
秦岭忽觉得自己是在喂动物园里讨食的小动物。
最后划拉了一下碗里,只剩一个拳头大的小红薯。
秦岭翻到她面前问:“还能吃吗?”
云衡摸摸肚皮,很坚定地说:“没问题,兄弟!”
她也把小红薯收进肚里。
吃完东西,两个人无聊坐在餐厅里,云衡冷得缩了缩脖子。
秦岭瞧她一眼,云衡也看着他,然后吐了吐舌头。
舌尖粉粉的、嫩嫩的,看着很好玩,秦岭很想用手拔一下,试试会不会拉长。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秦岭看着门外,湛蓝色天空已变成铁灰色,但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