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饱含深情地去抓秦九的手……被后者面无表情的避开了。
赵长歌抓了个空,手在半空中顿住,满腔悲戚而真挚的表情仿佛僵了一瞬。
但很快,她把手不尴不尬的收了回来,脸上将方才那些深沉的伤感一扫而空,变戏法一样地堆出了一脸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开了口。
“其实,此番我跟随我师妹到此,只是担心她为人所骗,今日有幸得见公子,发现公子为人端方,丰神俊秀,公子世无双,若师妹与公子喜结连理,必能相濡以沫、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赵长歌的声音兴致勃勃,十分具有煽动性,哪怕自说自话没人搭茬,也丝毫不觉得受了怠慢,清音楼前堂里一时之间全是她声情并茂地畅想未来之声……
连躲在屏风后偷听的叶青臣觉得,如果没人打断她,她可能马上就要说到这两人三年抱俩再让孩子认她做个干娘了。
寒川却像什么都没听到。
他的视线落在三言两语讲完身世就不再开口的秦九身上。
对方正在品茗,视线没有看向这屋宇内任何一个人。
她略低着头,那舒展又美丽的眉目慵懒未睁,带着一种言尽于此、爱信不信的……漫不经心的敷衍。
寒川的眼神突然紧了一紧。
“秦九姑娘。”
赵长歌极具煽动性的声音戛然而止,立时讶异地看向寒川。
而被寒川唤道名字的秦九却仿佛慢了半拍,才微微偏过下颚,扫向寒川的方向。
寒川凝视着她,语调冷淡且平静:“姑娘所言,可有佐证?”
秦九不假思索:“没有。”
按照赵长歌的说法,她们先遇地动,后遇山匪,与永宁的送嫁队伍失散,后来被猎户的女儿所救送下了山,随身细软悉数丢失,无论是永宁的文书还是证明身份的信物,都无从给出了。
秦九说没有佐证,但这话从旁人听来也并不能断定她是说谎,她这一路的经历虽然太凑巧了些,但尚能自圆其说,既然能自圆其说,那丢失细软也可能确有其事,佐证这个东西,此时可能确实是真没有。
但寒川却觉得,秦九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这些佐证——即使本来就没有,她也无所谓。
他掩在金绣月白的袖袍之下的手不自觉的拧死了座椅的扶手,手指用力到发白,筋骨暴突,可语气听起来,竟然仍是冷淡而疏离的。
“姑娘自云来水西许嫁于我,可既无三媒六聘、亲长之礼,又无文书信物相佐——婚姻大事,姑娘太过儿戏了。”
“儿戏了吗?”她似乎是思考了一瞬,而后浅一勾唇,“第一次和人谈婚论嫁,没有经验,下次注意。”
寒川的手猝然一重,沉重的扶手发出细微的开裂声。
他语调冰冷:“第一次?”
秦九丝毫没觉得寒川言语失范,可能即使察觉了,也并不在意。
仿佛寒川的言语是否有冒犯,对她而言都并不重要。
她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所言所行,皆为本心。
寒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可能上辈子与人论过吧。”
寒川眼见她眼底似乎浮现出一丝类似于怀念的神色。
但那情绪太快了,快到让人还来不及抓住,就溘然消失了。
最终,她只是微微阖上了眼,轻吐出一声叹息。
“不过,我已经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