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夜自习铃声准时响起,穿着白底红黑边校服的高二学生陆陆续续打闹着从教室走出来。
辛燃打了一个哈欠,从讲台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教案水杯,回办公室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对于新来的教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周至少看两次夜自习。
老教师家里事儿多,即使夜自习会给额外的钱,人家也不愿意把时间耗在这上,所以一般这些活都是他们年轻人来干,尤其她刚来第一年,一周就有三个夜自习。
每次在闷热的教室里看完夜自习,回家以后也该洗洗睡了。
她的闺蜜薛琳娜时常打电话抱怨,说是自从她毕业以后,俩人都没时间泡小清吧喝酒了。
辛燃只得苦笑一声,别说喝酒了,工作做的不好,去校长室喝茶还差不多。
她算不上是应届毕业生,之前想要去D国读文艺学相关的专业来着,因为疫情而搁置,APS和歌德那些语言考试也都取消了。D国那边的大学倒是发来了条件zu,只要提交了现有的资料,在语言成绩取得前,能先在国内上网课。
她觉得没意思,当时出国有一半原因是为了逃避工作,也想体验下另一种生活氛围,算是能继续苟在校园里。然而如果每天窝在家里,又交上一笔不算少的学费,也不是很划算。
于是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她回到了她家所在的海滨小城。
她妈妈认识教育局的人,打听工作很方便。没有多久就把她的简历递到了另一个区的教育局人事科,这个区准许去年的毕业生仍旧以应届生的资格签合同。经过简单的面试后,就把她塞进了这个学校。
学校在这个区算最好的,辛燃和家里算是缓了口气。
楼道黑洞洞的,时不时有学生推搡着往下跑的动静,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止。
她打开楼道的灯,缓缓往下走,走到一半遇见办公室副主任。
办公室副主任叫常润,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笑起来和蔼可亲,两只眼睛很大,就是白眼仁儿也多。对待老师很们很是热情,面对刺头学生只要白眼一瞪,更是威力无穷。
办公室主任也不好干,早上不到天亮就等在校门口,看着学生过马路,抓迟到的学生。晚上也得等夜自习下了,检查完楼里的事情再走,顺便抓逗留在附近的学生。
常润见了她点点头,:“女孩子这么晚回家,注意安全!”
辛燃颔首,强忍着困意问了声主任好,可是走到一半,她却发现常润走起来一拐一拐的。
“常主任?”
常润回过头,看见她正看着他一条腿,“嗐,刚才下楼抓躲到厕所抽烟的男生,结果地板太滑,摔了一跤。”
他摆摆手,一瘸一拐地走,脚踝确实是火辣辣的疼,几乎蔓延到了小腿。他强忍着,一回头见辛燃还盯着他,“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吧。”
辛燃看他走路姿势偏斜的厉害,隐隐能听到咬牙吸气。
她几步折回去,“您是要下车库吗?”
常润“啊”了一声,“是啊,这群兔崽子大晚上不回家的,飙车的,过马路不看路的一群一群的,得确保他们安全离开才行。”
辛燃拦住他,“您打个电话叫人接吧,我去看着就行了。”
常润还要说什么,辛燃劝道:“伤筋动骨的事儿可马虎不了,再说学生走得快,我也用不着盯多长时间。”
常润妥协,不好意思地感谢了半天,才拖着腿打电话去了。
学生走的快,不到十几分钟便从教学楼散尽了,估计现在大多数都聚集在楼底的车棚。
自行车棚在地下,只需要从教学楼一楼的铁栅栏门下去即可。
辛燃到了地下,车棚的光里黑黢黢的,学生夜自习后几分钟本就躁动,现在进了地下一层的车棚,更是推推搡搡的,稍微不注意,可能会被碰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走着。
就在这个时候,空旷的车棚突然响起突兀的谩骂声。
她往前走了走,只见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正抓着一个人的胳膊不放。
“你他妈哪个年级哪个班的,有本事告诉老子!”
刚高一的男生果然是年轻气盛,抓着另一个人口吐芬芳,颇有种誓不罢休的感觉。
被抓住的人推着辆赛车,腿很长,却穿着好几个兜的宽松朋克裤子,膝盖上还是骷髅头图案,再往上是件灰色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