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时亨皱着眉头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怔怔的看着横挡在自己眼前的老秦爷,心想这老匹夫疯了吧。
身为代天子出巡的京师巡按御史,就连顺天府尹见了自己也得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听候自己训斥,良乡和通州的知县更是只有跪在地上磕头的份儿,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低贱的商户竟然敢当街跟自己叫板。
他愠怒的看着眼前垂手而立的老秦爷,甩手对着他的左脸就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找死,你个低贱的商人竟然敢威胁本官!”
官兵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生怕这帮商户暴起发难,伤了巡按御史大人。
光时亨向后退了几步,预料中的骚乱并没有出现,几十个秦商攥着长柄铁饭勺只是在冰冷的看着他。
老秦爷的嘴角渗出了鲜血,但是脸上恭敬依旧,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指了指悬挂在帐篷侧面的蓝色旗子,冲着光时亨不卑不亢的说道:“光大人,这是陕西籍的大人的名字,他们也参与了施粥,您看我们这是最后一天,能不能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通融下?”
“你威胁我?贱商,你敢威胁我?老子寒窗苦读数十载,你个低贱的商人也敢当街羞辱我?!”
光时亨整个人陷入狂怒之中,五官狰狞的变了形,伸出右手一把就扼住了老秦爷的喉咙,他的脸几乎贴到了老秦爷的脸上,他气喘如牛的嘶吼道:“通融你大爷,给我砸!”
盛怒之下,他丝毫不顾及官员的仪态,如同一只发疯的公牛猛地把老秦爷推到在地。
身后的官兵们最擅长干的事情的就是欺负老百姓,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对着长达数百米的粥铺就是一顿打砸烧。
这是一场暴徒的狂欢,在光时亨和官兵的狂笑声中,救命的热粥被泼洒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数十口水缸大小的铁锅被砸的稀碎,劈啪作响的木材带着火星被长枪搅得遍地都是,八口水瓮里的谁被让粥厂成了一片的泽国,地上雪白的大米被肆意的践踏入泥泞……
灾民端着残破的空碗双眼喷火的望着官兵的暴行,这那里是官兵,这简直是土匪,不对,他们比土匪还要土匪。
老秦爷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扯开狞笑的官兵,如同一只保护鸡仔的老母鸡,伸开双臂死死地护在粥厂唯一的帐篷前,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不行,你们不能动这个帐篷,谁动谁死!”
那群官兵被老秦爷狰狞的面容吓了一跳,他们猛地想起了关中会馆前的小李子,进退维谷的站在帐篷前,转身向光时亨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光时亨冷笑着走到了帐篷前,想着熊楮墨当日给他的羞辱,一把扯下了那写着陕西籍贯官员的青布。
他满脸不屑的凑到老秦爷的跟前,戏谑的说道:“怎么?还等着王承恩来救你吗?
透露一点内幕消息,公主被绑架了,你还不知道吧?
哈哈哈,王承恩现在是自身难保,所以,我收拾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他看着眼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不振的老秦爷心中一阵洋洋自得,“不瞒你说,你是第一个倒霉的,王承恩就是第二个,凡是站过熊楮墨的,一个也别想跑!”
老秦爷满脸惶恐的看着小人得志的光时亨,情绪激动的吼道:“你这是打击报复!抛出熊楮墨,难道连陕西籍官员的面子也不给吗?”
光时亨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抬脚就把木盆里满满的一摞碗给踹倒在地,“没错,我就是打击报复,你又能把我怎样?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照砸不误,爷谁的面子也不给,爷是巡按御史,那些小虾米,啧啧啧,谁敢惹我!
弟兄们,给我往死里砸!”
有了光时亨撑腰,那群官兵立刻又凶神恶煞起来,抽出腰刀看都没看就把眼前的帐篷给砍得稀巴烂。
一名叫小五的百户在老秦爷的面前晃了晃手中锋利的钢刀,气势汹汹的喊道:“在特么废话把你这老匹夫给扔到河里喂鱼,滚开!”
老秦爷摇了摇头,站在了一旁的角落里,提起毛笔,飞快的记录起来,一边记录一边唱道:“千年黄花梨筷子一百双,银五十两,元青花瓷碗一只,银子五两又一百个……”
周围的灾民们看着自说自话的老秦爷阵阵心酸,善没善报,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世道。闪舞
跟在光时亨身后寸步不离的小五冲着老秦爷努了努嘴,“大人,你听这老匹夫嘟嘟囔囔的,不会是疯了吧?”
光时亨整理了下管帽,向老秦爷投去了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甭理他,给他按个哄抬物价的罪名让他牢底坐穿!”
“来人呐,把这些粮食都给我点了!”
这群官兵简直是欺负老百姓的专家,稳、准、狠,效率出奇的高,比鞑子来了转身逃跑的速度都要快。
光时亨看着一片狼藉葬送在自己淫威之下的粥厂,心中出奇的舒畅。
他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斜睨了一眼披头散发满身污秽的老秦爷,趾高气昂的朗声喊道:“老匹夫,你明面上是施粥,暗地里却是哄抬京师粮食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