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滋生着黑暗,黑暗中隐藏着危险,无知无畏的人们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孟府盏盏红灯中参杂着白幡,长廊下,婢女目不斜视的做着各自的工作,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木然的。
一队婢女端着茶具经过,鱼欢欢哒哒哒的小跑过去,试图搭话,“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婢女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见鱼欢欢的问话,步调不变的向前走去。
鱼欢欢追着人家挨个搭话,没一个人回应。直到最后一位婢女,鱼欢欢问到有气无力,晃悠着身体,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成想,压到了婢女的衣角。
“啊。”婢女手中的托盘甩了出去,人也栽倒在地。
“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鱼欢欢满心歉意的将托盘捡了回来。
狐二摇了摇头,还是上前帮着鱼欢欢扶起了婢女,不经意的碰到了婢女的手背。
正想一把握住婢女的手,却听得孟修的声音,不得不中断了这一行为。
“长夜漫漫,二位可是出来赏月的呢。”孟修携着月光缓缓而来,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但在鱼欢欢看来,那种违和感却在心头越发的强烈起来。
孟修带着些许责怪,“唉,怎的这么不小心。”
鱼欢欢站在了婢女身前,“这不管她的事,是我不好,连累了这位姐姐摔倒。”
“这样啊。”孟修眯着眼,笑着说道,“小意,小公子不怪罪你,但终归是你打翻了东西,去管家那儿自行领罚吧。”
鱼欢欢明显的看到这名“小意”的婢女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等……”
狐二以拳抵唇,咳了两声,鱼欢欢左右看了下盯着她的二人,众目睽睽之下,默默的咽下了未尽的言语。
孟修似想要触碰鱼欢欢,直觉令鱼欢欢,想要远离他,向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二位既然睡不着,不若同我一道去前厅,如何。”虽是询问,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狐二心中已有了定数,同孟修一道走在这庭院里,看上去还算和谐。
一股刺激呛鼻的味道,顺着风飘了过来,鱼欢欢好奇的怂着鼻子吸了一口,多种香料混合着腐烂味涌了过来。
味道太过霸道,惹得鱼欢欢“啊湫”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诽腹着,“这孟修究竟放了什么在身上,这味道说是将烂肉放了三月也不为过。”
“烂肉?”电光火石间,鱼欢欢似乎想通了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鱼欢欢向孟修的衣袖看去,广袖之下随着孟修的走动,露出了半截手腕,一丝红线赫然出现在眼前。
许是鱼欢欢注视的太久,孟修自然的向后摆动这广袖,遮挡住了鱼欢欢的视线,“小朋友,看到什么呢。”
“这里有朵花花,很好看。”鱼欢欢装起了懵懂无知的孩童,指了指孟修衣服上的暗纹刺绣。
孟修盯着鱼欢欢的双眸,再次问道,“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注视着孟修的眼睛,鱼欢欢突然想说出自己刚刚所发现的一切。
“孟兄这是做什么,若是不欢迎我们姐弟二人下榻,我们走便是,何苦为难我弟弟。”
说着,狐二拉了一把鱼欢欢的手,这才逐渐恢复了神智。鱼欢欢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失去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绝对称不上好。
孟修逆着月光,瞥了狐二一眼,看似笑意盈盈,实则眼中无波无澜,“姐弟?”
“公子莫与孟某说笑了,您是姐姐,还是你手里的娃娃是姐姐呢。”
是了,从今天的那一刻,孟修叫的就是公子。
“哈哈哈,狐兄紧张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孟修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自他们踏入这里,这场戏的开场、落幕,就由不得他们决定了。
“二位这是聊什么呢,怎得不进来。”远远的,就听得这女子娇笑声。
孟修连手都忘记继续背在身后,整个人十分激动的喊着,“夫人。”
众人视线都落在来人身上,鱼欢欢趁机挣脱了狐二的手,小跑着离开,“不行了,我内急,这就去上个茅房。”
“哎?”狐二伸手没能拦住她。
孟修早已脸色铁青,对着管家说道,“你去,陪小公子去茅房,别走丢了。”
这会儿,孟修倒是不急着揭穿他们的身份了。
狐二听得孟修着重的咬着字吩咐着,心下焦急又带着怒意,面上不显一分,“不必麻烦了,还是我去找回弟弟吧。”
他自是明白鱼欢欢要去做什么,才更要拦着她,不过——
孟夫人拦在了狐二身前,“别走呀,在府内小公子不会有什么事,姑娘不若先去前厅坐坐,喝杯茶,也能等会儿小公子回来。”
这夫妻二人左阻右挡的,狐二被绊住了手脚,失去了去找鱼欢欢的时机,只得随他们往前厅而去。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鱼欢欢一口气跑出了很远,这才停了下来,擦了下额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后背已打湿了一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看到孟夫人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告诉她,跑,快跑。更为重要的是,她必须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缓了口气,鱼欢欢这才有空看自己跑到了哪儿,四周尽是杂草,看的出这里很久没人打理了,破败不已。
推开半挂在门沿上的,应该称之为门吧,鱼欢欢的手刚沾了个边,没怎么使劲,只听得“吱呀”,门晃悠着打开。
鱼欢欢拍了拍手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