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王芜家门口的时候,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顾酒拨了个电话过去,王芜说在三楼,两个人才往楼上走。 按了门铃,王芜开门,看到门前站着的两个人。她还真没想到外面的雨会这么大。 进门换了拖鞋穿着,因为身上淋的雨太多,走一片湿一片,王涛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 “小芜啊,去把你衣服给顾酒拿两件出来换上,这身上湿的,待会儿得感冒了。” 王芜应了一声,带着顾酒进了卧室。 “那关行,是叫关行对吧,”王涛又挥挥手,“你这身上的衣服也不能穿了,我家里还有几件男孩子可以穿的衣服,你要是不介意就换上。” 顾酒没仔细想,大概想到的是应该家里一直都没怎么缺过男人。毕竟王涛总是一个人拉扯王芜也不太可能,感情生活也会寂寞。 关行应了声“好”,王涛就进房间给他拿衣服去了。 出来的时候,关行已经换好了衣服,一件灰蓝色T恤加黑色短裤,因为身高优势太明显,坐在那儿的时候,脚蹬在前面的桌子上,看着竟然莫名的气质爆棚。 关行正盯着电视里的剧情,女主角一个劲的“不听不听”,打了出租车就绝尘而去,男主在后面浮夸地抱头痛哭。 ……有点辣眼睛。 转头就看见顾酒在卧室的门前站着,在和王芜说话,身上换上了王芜的衣服。 这是关行第一次看见顾酒穿裙子。 王芜这人性格比较张扬,所以衣服也都比较抓眼,她找给顾酒的就是一件红白格子长裙,领口开的稍稍有些大,但因为顾酒胸前挺平坦的,也就不会让人觉得露骨。再加上她短短的头发,白白的脸和手臂,看上去意外的好看。 看了一会儿,顾酒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然后从王芜手里拿了块儿毛巾过来。 “擦擦吧,你头发全湿了,”顾酒伸手,“要不你还是去洗洗。” “没事,”关行拿着毛巾擦头发,“现在头发就挺干净的,还凉快。” 顾酒也拿了一块儿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坐下来,看着电视。 想起自己刚刚似乎还看的挺带劲的,再看看电视上正在演的女主哭的眼线睫毛晕一块儿的样子,关行有点尴尬。借着擦头发的机会看外面。 外面不仅雨越来越大了,好像还打起了雷。 看了一会儿转回来,发现顾酒正在低头吃桌上放着的葡萄,嘴唇沾了水果汁液变得很亮很水。他移开眼。 不一会儿,饭菜就做好了。 王芜趴在茶几上也吃了几颗葡萄,王涛一个人厨房客厅来回跑,一边跑一边叫着王芜的名字让她帮忙,但王芜似乎什么都没听到,还和顾酒聊起了天。 “你知道关行这一身衣服是谁的吗?”王芜问。 “不知道。”顾酒拿起梳子梳头。 王芜咧开嘴,露出一排牙齿,“野男人的。” 顾酒梳头的手顿住。 “我妈在外面找的野男人,都带到家里来了。”王芜还是笑得没心没肺的,眼睛微微眯着,却看的顾酒暗自心惊。 她忍不住侧头看关行。但关行没给出任何反应,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眼珠都不转一下。 “王芜,过来盛饭。”王涛又叫了一声。 顾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人家的家事她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于是站起来帮忙盛饭端菜,关行擦完了头发把毛巾放回去也过来帮忙,王芜跟在后面,趿拉着拖鞋走来走去。 王涛的厨艺挺好的,做的都是些家常小菜,还煨了一大锅鸡肉鸡汤。但王涛似乎比较喜欢重口味,加了不少辣椒,顾酒在家天天吃江棉做的养生美食,才吃了几口就觉得辣的舌头发麻。 王芜吃了几块儿鸡肉,又跑到冰箱旁边拿了一大瓶雪碧,给关行和顾酒一人倒了一杯。顾酒喝了一口,只觉得凉气从嘴里一路蔓延到肚子里。 “都说好几遍了,”王涛突然对王芜说,“吃饭时给我坐好,天天趴在桌子上,还有女孩子不要总是喝那么多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王芜掀了掀眼皮,没理。 “听到没?”王涛敲敲桌子。 “一天就你屁话多。”王芜又喝一口雪碧,这一口直接将被子里的全部喝光,然后再倒满一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把自己顾好就行了。” “你……” 大概是因为家里有客人,王涛没接着说,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情绪,夹了块鸡腿放进顾酒碗里,“多吃点。” 顾酒说了声谢谢,她又给关行夹了个鸡翅。 顾酒和关行都不太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王芜平时话很多但看样子在家里也一闷棍打不出几个字来,所以一顿饭可以说是吃的极度尴尬,席间只有王涛一直在说话,还有王芜时不时爆出几声冷笑。 吃完饭,顾酒看外面的雨终于小了一些,决定回家。王涛非要留着她再玩一会,好说歹说才出了门,身上还穿着王芜的裙子。手里拎着袋子,里面装的是今天下雨湿透了的衣服。 关行也拎着自己的衣服下楼,王芜想跟着出来,但被王涛直接拉了进去,估计是要上一堂思想政治课。 站在楼下,顾酒又习惯性愣了好一会儿。 旁边街道上一根水管爆了,正在往外面喷水,有小孩穿着雨靴在小水滩里跑来跑去,父母在后面追,衣服上被溅了许多泥点子。 “怎么这么不听话。” 一个小孩的母亲说。 顾酒想起王芜,她刚刚被王涛拉进去的时候王涛也是这么说的,伴随着凶狠的表情和充满力度的动作。 “你先回去吧。”顾酒开口,“我还有点事。” “行。”关行拦下一辆出租车,上去,车开的挺快,跨过水滩的时候又飞起一大片水花,淋了一个小孩一身。 不知为什么,顾酒突然就觉得有点开心。小孩在那儿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她却在旁边笑得恨不得跺脚。惹的小孩子的妈妈回头瞪她。 她转身上楼,走到二楼的时候,听到楼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像是在打架。她加快速度上去,敲门,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六七秒后,门打开,是王涛开的门。 “阿姨好。”顾酒往里面看,“我刚刚下楼想起来有个东西忘拿了,上来看看。” 她推开门,迅速进去,看到正坐在上的王芜。脸上有一道红红的五指印,一开始好好的桌子家具也倒了不少。 “怎么了?”顾酒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能怎么,”王芜指了指自己的脸,“被打了呗。” 顾酒还是跑了过去,没来得及换拖鞋,“要不要紧?” “没事儿,”王芜甩一甩手臂,“习惯了都,偶尔来点皮肉之痛,感受下什么叫绝望嘛。不过你肯定没经历过就是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的时候踢飞地上的雪碧瓶子,“哈哈,要我说啊,有的人要么就打死我,要么就从此断绝母女关系,我他妈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md不知道把自己看的高贵一点儿,全靠麻将桌和床上挣钱了是吧。” 王涛气的脸发绿,直接扑过来,但被王芜闪开,顾酒挡在一边,但因为个子小,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偏偏王涛个子比王芜还高,再加上中年发福,往前面一挡跟堵墙似的。 王芜还是不肯服软,贴后面不停地骂,最后跑到门边,又被王涛扯了回来。 顾酒还想说什么,却在拉拉扯扯之间被挤到门外。王涛也是快要气疯了,直接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关上了门。 顾酒拎着衣服站在门外。 一瞬间不知道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些啥。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现在站在门外,鼻尖贴着门,身上还开始隐隐作痛。她想了一会儿,记起刚刚自己站在中间挡着的时候应该被王涛不小心抡了几巴掌,刚刚还不觉得,现在一冷静下来,就觉得很有些难受。 而且外面雨还未停,还卷着风,她这条裙子没有袖子,被风一吹,连着腿肚子一块儿冷。 她有些后悔自己跑上来掺和这件事。她以前不是没听王芜讲过她家的事儿,当时都觉得复杂的头痛,现在一看,只觉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好几倍。 顾酒叹了口气,慢慢往楼下走。 经过二楼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摆在楼道里的铁管子差点摔在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看到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些人,正在说话,一边说一边往楼上看。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往上,说话的时候嘴都往下撇着,一脸的刻薄相。 谈话对象无外乎是三楼,刚刚她上去了之后王芜家没关门,王芜说话也难听,应该就这样飘了出来。 顾酒继续往下走。 走到一楼门口的时候,被几个大妈拦住。 “小姑娘,你知道上面干嘛打架吗?” 顾酒眼都没抬,径直往前走。 “你肯定知道,上面怎么了啊,都一个楼的,你说了我们好帮忙想解决办法呀。”见问不出回答,那个人直接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粗糙的指腹,贴在手臂上跟贴了只无法言说的蚂蚱一样。 “不知道。”她抬头。 “那怎么可能嘛,”那人笑笑,看她的时候笑出双下巴,“我看到你从楼上下来的,去她家了吧,是不是王涛女儿的同学?” 顾酒拿起伞,“我他妈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