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贞阳这便长长松了口气。
看来今晚,又躲过一劫。
只是……开心没三秒,她立刻苦下脸,这样全凭他心情“苟命”的夜,还能苟多久?
她在那边又是探头探脑“侦察敌情”,又是辗转叹息,汤镜是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转身面朝里,轻飘飘道:“怎么?小皇女想来床上陪咱家睡?”
背后没有回应,只是一阵窸窣轻响过后,再没了动静。
他阖目,终于忍不住无声笑起来。
*
贞阳全无睡意。
尽管疲累得四肢仿佛成了煮过头的软面条,但她还是睡不着。
明珠的亮光经过淡粉色轻纱的遮掩,变得模糊,暧昧。
她直挺挺躺在这片粉色光线中,脑子里乱哄哄的。
阿娘和哑嬷嬷这会儿应该也没睡,她想。
她一出宫,就出了个无影无踪,她们心中指不定要如何煎熬。
汤镜派去抓她的人,行事干净利落,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知道的,才会说她被歹人掳走了。
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她自己跑了。
糟糕,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万一小侍卫也这么想呢?
她的“消失”悄无声息又安静隐秘,若他认为她是自己逃跑,说不定不会再费力找她。
毕竟,偷偷带内廷的人出宫,他也是要担责的。
贞阳脸贴手背,轻轻摆动手脚变成侧躺。
她掐掐脸颊,告诫自己不准小人之心。
不过,此念一起,便无法轻易消散。
她不住地想,如果真出现这种可能,难道她就窝在这绣楼中坐以待毙,等那不知几时才会来的救援吗?
她能苟,也能等,可阿娘和哑嬷嬷等不得呀。
到天际泛白,贞阳才撑不住眯了一会儿。只是睡得不安稳,不久汤镜下床穿衣,动静不大,可她恍惚中听见,打个激灵,也爬了起来。
汤镜正在系衣带,闻声撇头。
一夜过去,她那不伦不类的小仆发髻睡得乱七八糟,脑袋蓬着,眼皮红着,可怜兮兮的。
他扣上玉带,问她:“夜里偷着哭了?”
“怎么,”贞阳揉揉眼睛,“不许么?”才起来,声音喑哑,说是呛人,却毫无力度。
在晨光中倒很引人遐思。
汤镜心不在焉往身上挂腰牌,视线追随着她。
贞阳从榻上下来,走去桌边倒冷茶喝。
昨天赌气闹不吃不喝,结果只有自己肚子受罪,傻死了。
茶杯还没碰到嘴,便被旁边伸来一只手夺下了。贞阳不满,他神色淡淡:“过夜的茶,喝了要闹肚子。”
她噘嘴,不高兴:“我喉咙痛。”
汤镜默然。他知道她昨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但他有心磨磨她的性子,既然她想耍脾气,他便由她去。
他本还想看看她能撑多久,哪知这才第二日,就败了。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若早知这么容易,他该早些动手将她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