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朝继续问:“小情人长什么样子,现在在你家吗?我想见见。”
“不是情人,”姜知野甩下四个字,“再多嘴就下车。”
姜之朝不敢再乱动,没劲地哦了一声。
两人的话不多,除了生活上的事没有其他的可聊,没过十分钟,一个电话打进来,姜之朝捧起手机接听。
青年蓬勃清亮的声音传入姜知野耳畔,谈及的内容大都和学校生活有关。
“喂,妈,你就别担心了,我的课业成绩都通过了,向你保证,数学绝对不会再挂。”
“学校的摄影征集大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纳闷为什么不给我发奖杯,原来是寄到你那里了啊。”
“上次你说的国际音乐博览会我已经去过了,我对那个不感兴趣,有那个心思不如多给我买点镜头。”
“女朋友……哎呀你就别担心了,现在真不着急找,我才多大啊。”
尽管听不到手机那头的声音,姜知野还是能觉出母亲对姜之朝的关心与溺爱,他全程面无表情地听完,没有插一句话。
汽车开到姜家宅院的门口,姜之朝拉开车门,一跃蹦下去。
“哥,回头见,”他对着姜知野招手,“好羡慕哥,有自己的大房子住,什么时候我也能搬出去。”
“等你再大一些吧,”姜知野嗓音低低的,“会给你买的。”
“谢谢哥!”
姜之朝哼着小调眉飞色舞地走了。
薛特助透过后视镜看着姜知野的神色,有些忧愁:“姜总,好不容易回一次老宅,不和老爷夫人一起吃个午饭?”
“下午没有会议要开了?”姜知野凉薄的质问声响起,“回公司。”
“是。”
薛特助悄悄打量了一眼镜子里反射出的姜总,心绪莫名有些沉重。
明明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间点,姜知野却像是没办法被光线照亮似的,深邃分明的五官隐藏在阴影中,让人读不懂他的表情。
回公司的高速公路上,姜知野从左车门旁的收纳栏里摸出昨天晚上那盒烟,随便抽了两根在手心里揉碎。
重度的摩擦与轻微的疼痛在手心化开,这种有力气可以发泄的感觉让他稍稍好受了些。
姜知野想起弟弟刚在坐在旁边讲述的生活琐事,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些话。
向母亲保证数学绝不会再挂。
这句话,姜知野上学的时候从来没说过。在父母眼里,他一直是个优秀听话的小孩,不论学什么都得心应手。至于姜之朝口中的摄影和音乐,与他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姜知野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经过父母严格筛选过的课程与教育——数学、物理、金融、语言等等。另外,他在学生时代从不恋爱,因为知道被父母发现的后果是毒打以及无休止地监视。
他和姜之朝就像两个鲜明的对照组,母亲想做严母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在逼迫姜知野进步;年纪大了,想做慈母了,又想生个小孩子来宠爱。
姜家一向以姜知野为骄傲,本来没打算给家里添男丁,可是生男生女没人能决定的了,于是姜之朝来到了这个家庭。
他肆意地长大,被当作小女孩一样娇养。作为长子,姜知野独自承担着姜氏的重任。
父母确实给了他应有的回馈,姜氏未来会被他全面继承,姜之朝这样任性的二儿子,并不适合接管生意。
两个人各自付出了代价,姜之朝以权力和绝对的财富换取自由,姜知野则要严格按照父母规定的路线做家族继承人,未来和势均力敌的豪门联姻生子,扩大姜氏的商业版图,他们都没得选。
可姜之朝刚刚在说什么呢?
【上次你说的国际音乐博览会我已经去过了,我对那个不感兴趣,有那个心思不如多给我买点镜头。】
姜知野以前那么珍惜的东西,被弟弟这样轻描淡写嫌弃地带过。
就算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听到还是会有些触动。
他看着掌心破碎的烟卷,眸子里带着讽刺。
既然现在有了钱和权,那就做一些绝对不被允许的事。
比如……谈个恋爱?
一小时后,薛特助把自家老总送进办公室,又小跑着坐电梯到了一楼。公司外的天色变得有些阴沉,看上去即将落雨。
他钻进车里,将那把珍贵的小提琴放在定制好的礼盒中,小心翼翼地装入包装袋,驶向桦榭大道。
秋雨淅沥不绝,几个客人在何日君再来挑选乐器,孟蜀负责招待,冼律则坐在收银台前打着盹。
今天卓一明学校有考试,谢汶出门挑货,店里只有他们两个。
门口的风铃剧烈地晃动,孟蜀正在给顾客说价,听到这动响立即转过头对着不远处喊:“冼老师,帮忙招待一下。”
冼律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睛,扶着桌子站起。
孟蜀顺势回头,余光瞟见撑着黑伞的薛特助,表情微滞。
他和客户说了句失陪,上前拉住冼律,低声说:“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