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村,几乎由两个姓氏的村民组成。
一是人口占大多数的楚姓,其次是周姓,还有几户其他地方逃难而来的村民。
楚家当年风光无限之时,也为村里做了不少事,寿山村的楚氏祠堂就由其出银而建,村里还有附近十几个村里唯一的学堂。
这也是寿山村比周围其他村子富庶的很大原因。
他们村里出过两个秀才,都是由这个学堂出去,村子里的人为了这些恩情,也对楚家多有忍耐。
而且真按辈分来算,楚家与村长家还算沾着点亲,叫一声婶子也不为过。
就是原本的付华英看不起乡野村妇,老是不正眼看人家,更不会低声下气喊人。
这一声婶子可让张氏吓了一跳,手里的镰刀都差点没脱手落下。
“婶子,你可得给我拿主意!”付华英一把挽住张氏的胳膊,两行泪水窣窣地往下流着,任谁看上一眼都会觉着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饶是厌恶楚家夫妻的为人,看到跟自己沾亲带故的付华英哭得如此伤心,张氏还是忍不住心一软,安慰了她两句。
楚真看到付华英帕子下的嘴角微微一翘,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我那日与刘婆子吵闹,其实本不是故意羞辱于她……”
说完她字后,付华英缓缓移下截帕子,一双委屈的眼睛看向周四家的两个儿媳妇。
那胖媳妇罗氏心里疑惑,历来嘴笨的她都从付华英眼里看出丝难以启齿的神色。
村长见不得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手执烟袋狠狠在自己手心敲了两下,冷声催促:“都是一个村的,有啥话不能说?”
“二堂叔……”付华英搅着帕子抬头,右脚狠狠跺下,半阖着眼皮大喊:“我没冤枉那刘婆子,我看到她与隔壁村的张二留在草垛子那私会。”
“啥?”
村长大惊,一看付华英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心里瞬时就相信了七分。
周四家的瘦媳妇柳氏这下不干了,脱下鞋子就要上来扇付华英嘴巴子。
周老四因病死了不过两年,如果传出婆婆私会汉子的话,他们周家的几个儿女以后恐怕都难再嫁娶。
不管此事是真假是假,她都不能让闲话传出去。
“我撕烂你的破嘴!”柳氏大喊。
其实这话说出,不仅柳氏不信,就连其他村民也没几个信的。
柳氏这一冲上去,根本就没人想站出来拉一下,还有不少与周老四家关系好的,还恨不得上去帮着抽付华英几下。
楚华茂见势不妙,背着手往前垮了一步,右手一拉直接把付华英拽到了自己身后。
“叔公!”
突然,一个脆生生孩童音插入,楚真高高地举着手,从楚华茂身后走出。
大家的视线统一向下,看向明显有话要说的楚真。
孩子稚气的脸就是最好的武器,楚真白白胖胖,眉头微微皱起,就像是个刚出笼的白面包子,大人们的神色都不由得软了几分。
“叔公,我娘说的话都是真话!”楚真重复,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在场之人脸色皆是一变,“我还看清楚了那男子脸上有颗大痦子。”
楚真说着,还在下巴的地方比划了下。
这还没完,楚真放下手,投了个好奇的目光给楚生,懵懵懂懂地问道:“刘婆婆说她有了,叔公,啥是有了?”
此话一出,就连周四家两个儿媳妇心里也都不往下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哪能现编出这些谎话。
目的达到,楚真回头撇了眼也微有诧色的娘亲,对方立马呼天抢地叫唤着:“作孽”上前,一把拽住楚真胳膊狠狠给了她屁股几巴掌。
“你这死丫头,谁让你说的,你说出来那刘婆子还怎么活下去?”
几掌下手实在,楚真只觉得自己尾椎骨都泛起一阵麻意,踉跄着生挨了这几下,才委屈巴巴地小声啜泣着跑回了楚华茂身后。
其实这事说来也巧,那日原主和她娘去镇上当了点簪子换铜钱,因为天快黑了,两人走的小路,正好撞见那刘婆子与张二留在草垛旁幽会。
原主她娘怕污了楚真的眼睛,忙不迭就抱着孩子往家里赶,根本没注意到私会的两人说了些什么。
年幼的楚真哪知这些,反倒是直勾勾看着,两人说的话自然也就被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躲回楚华茂小山一样的身躯后,楚真才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屁股。
“正是同为女子,我才不想让那刘婆子活不下去,哪知……”付华英话说到这,就不再往下说。
话未说完,大家却都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
就算两人发生争执,付华英也没将这事捅出来,就是不想让刘婆子没法抬头做人。
而观方才之事,就连周家儿媳妇上门辱骂,她也没打算将这事说出,可真真是为了那刘婆子打算。
但事关女子声誉之事,楚生也没真就听信了一面之词,他深深看了眼付华英,喊上周家的两个儿媳妇就往周四家走去。
这事也不用捉奸,既然楚家说刘婆子有了身孕,不管是还怀着,还是已落胎,大夫一查便知。
“哎!”
付华英看人群呼啦啦地又走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娃你不应该把这事说出来的,不知道村里要怎么处理刘婆子。”
楚真不语,直接不接这个话茬。
她妈自从更年期一过,立刻被圣母附体,看到什么有点点感人的事都是眼泪汪汪,就连烂好心也呈直线增长。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自己想通,不用多费口舌。
果然……
就几秒钟,付华英就朝那个方向呸了声,一脸愤愤地自言自语:“差点被这老婆子陷害了,活该!”
楚家几人:“……”
这一世的付华英不过才二十四岁,放在现代,妥妥就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