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最后的楚真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余光中突然瞟到一角翠青色从打开的窗户里透了出来。
看到来人,里面的人也没出声招呼,翻个白眼后又放下了窗子。
开窗关窗的动作在院子里发出的声音可不小,那一声冷哼更是清清楚楚飘进了众人耳里。
就连走在最前头的张氏也有些尴尬,狠狠瞥了那屋子一眼后跟着哼了声:“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竟娶了这么个东西进家门。”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若说村长家有个争气的长子,就有个一言难尽的长媳:吴氏
当初听信媒婆吹捧,还以为娶了个能干贤惠又持家的儿媳妇回来。
哪知成亲没几日就露出了本性。
好吃懒做不说,成日里扒高踩低,端着个秀才娘子的架子,谁都看不上眼。
周老四家的柳氏也爱偷懒,好歹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对自家丈夫和孩子也尽心尽力,与这吴氏一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与楚唐明成亲已有四年,地里的活计一日都没做过,家里的家务更是从不沾手。
日日躲在屋子里绣花,做衣裳。
就为了有朝一日,楚唐明考中状元,她好风风光光的上松山郡与那些官家夫人一较高下。
可惜整个靠山村谁人不知,她不过是在白日梦罢了。
楚唐明自知学问有限,只等参加今年的举人试后就要回村接过学堂夫子一职。
摆明是认清已没有高中的机会。
可不论家里人怎么劝,吴氏都不信,每每与唐楚明见面,问的都是何时高中。
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与她解释,就由着她继续做梦。
况且,大家伙私下都在说……
这吴氏与楚唐明估计过不长久!
楚真又回头看了眼吴氏的东厢房,对村里的闲话第一次表示了赞同。
方才透过那不大的窗口,她可是明明白白看到了屋里还坐着的其他两个女子,其中一人穿着大红大绿,一看就是媒婆打扮。
另一个老妇人与吴氏长得有几分像,应该与她有血缘关系。
再看张氏的神情,明显就不知屋子里其他人,才会脱口而出骂人的话。
娘家人带着媒婆瞒着亲家去了女儿的屋子,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要不要说?”楚怀突然出声,明显也看到了屋里的情况。
“等会看看!”楚真挑眉。
人家的家务事她没兴趣参与,但若是欠了人情,那就要另当别论。
进了堂屋,张氏热情端出花生瓜子招呼大家吃,狗子抓了把瓜子眼睛咕噜噜地到处转着,突然就问道:“为啥没看到柱子哥?”
“后院呢!”
张氏话音刚落,楚生的大嗓门就跟着响起:“侄媳妇啊,啥事?”他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狗子突然兴奋跳起,一阵风似地奔了过去,边叫着:“柱子哥。”边挽住了男孩的胳膊。
柱子腼腆笑笑,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二堂叔!”付华英忙起身,把楚生迎进椅子坐下,这人开口问起镇上那个学堂的事。
“你是说学堂的廖先生让楚怀到他那进学?”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楚生连手里的烟袋都放到桌上又重新问道:“是镇上的启贤书院?没看错?”
“是,就是南巷里的那家书院。”付华英很肯定回道。
而楚真听到楚生称呼那日所见的书生为先生,心下一凛下意识就转头,和楚怀震惊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学堂教书的老师一般都称为夫子,只有通过科考当官的人或是某一样学问造诣颇高的大能才会称呼为先生。
那位廖先生显然就是其中一种。
而无论哪一种,都属于天上月般难以接近。
“没想到啊……”楚生大大感叹,眼神一转直直看向眨巴着眼的楚怀:“你到二叔公这来。”
楚怀乖乖靠了过去。
“你把当日给廖先生背的内容再给叔公背一遍。”
“是,叔公!”楚怀脆生生回答,而后干脆从《三字经》的第一句开始背。
这回他丝毫没有藏拙的打算,一口气背到楚生抬手打断:“后面的内容你全记得?”
“能!”很肯定的回答。
惊诧爬上楚生的脸,低头看看这个比凳子高不了多少的孩子,他连接下来要说的话显然都已忘记。
楚真看他的右手不停点着桌面,对廖先生的身份就更好奇了几分,楚怀应该也是看出了这点,才充分展露了自己的实力。
“……”
“好厉害!”
最终,还是柱子天真的赞叹声打散了这一屋子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