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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晚吟笑得礼貌生疏:“多谢世子。”

二人都不动声色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温璟潇更是为了做足表面功夫还故意轻佻地用扇子勾起徐晚吟的一缕发丝,说:“徐大小姐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他说得意味深长,众人知道这纨绔世子爷又开始了。

沈珩皱眉,温璟潇问晚吟多大做什么?与他何干?

“世子爷自重。”徐晚吟也装模做样,抽回自己的头发不咸不淡地道:“世子爷若是无事便早日回王府歇息吧,小女还有店里的事要忙,不奉陪了。”

她借着转身,抬眸深深看了温璟潇一眼,二人眼神接触的一瞬间,温璟潇立刻垂下眼睫,嘴角勾出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怎么?不让本世子也参观参观?”

徐晚吟顺手覆上沈珩握伞的手将她一同拉走,面无表情地道:“随世子爷高兴,店内人多,您别踩着自个儿就好,阿珩,我们走吧。”

她牵着沈珩绕到楼梯口,这铺子有三层,一层二层都被占用,第三层闲杂人就不能上去了,徐晚吟踩着楼梯上到一半,像是很虚弱一般,转身对沈珩说:“珩姐姐,你去帮一下我哥哥吧,咱俩都不在,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似乎中暑了,有点头疼,想去偷会懒,半个时辰后你来喊我好吗?”

沈珩抬手摸了摸她绯红的脸,确实有点烫,但她不放心,犹豫道:“我带你去看郎中……”

“哪这么娇贵。”徐晚吟用帕子擦一下额角,“三楼没人会上来,我就歇会,请郎中都闹得不安生了。”

沈珩看了一眼底下拥挤的人群,又看徐晚吟满头细密的汗,用衣袖温柔地替她拭擦掉:“好,你去歇会,我帮你看着铺子,放心。”

徐晚吟点点头。

沈珩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后,她转身推开三楼厢房,里面立了一扇印着松柏竹叶图案的屏风。

徐晚吟熟练地去摸屏风旁凹凸不平的暗格,用力一按,身旁一个看似壁画的东西慢慢被打开,里面有扇陈旧的小门,她侧身推门入内,第一眼就见温璟潇坐在软垫上泡茶。

“世子爷手脚倒是挺快。”

温璟潇将茶壶温在炭盆上,慢条斯理地说:“在楼道背面的死角设置回旋式通道口,徐大小姐好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徐晚吟在他对面落座,拿起茶水道:“过奖了。”

这机关是前世她还在流浪时从一个胡人手里得到的,那胡人伤势严重撑不下去,临死前把这些奇怪的机关图给了她,但她看不懂,只学了点皮毛。

温璟潇哼笑一声:“看刚才的情形,沈小将军似乎不知道你谋划的事情,怎么,不打算告诉她?”

徐晚吟眸光深邃:“希望你也别乱说。”

“放心。“他指尖敲着茶盏,“我与她不熟,除了你我的事,其他事情我一律不予理睬。”

徐晚吟像若有所思,慢慢道:“那便好……”

温璟潇烫着杯子,说:“查到周明清的下落了。”

徐晚吟慕然抬眼,重复道:“世子爷手脚倒是快。”顿了顿,又问:“如何查到的?”

“我派人去了你说的那家胭脂铺。”他声音低沉,“据说店老板的友人每隔七日来铺子一趟,算着时间派小侍假意去买书,再问古籍来源,他说是从几个乞丐手上买来的。京城的乞丐大部分都聚集在崇光寺,有两个小乞丐说,见过一个毁容的乞丐……”

毁容?徐晚吟双手抵着下巴:“他隐藏身份,肯定要乔装打扮。”

“是。”温璟潇浅笑,“已经派人盯着崇光寺那边了,应该用不了半月。”

“有劳世子费心。”

“不劳,为自己罢了。”世子爷很坦诚,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不够再说,只是我有点好奇,你为何能确定这样的经营手法会成功?”

徐晚吟轻轻吹着漂浮的茶叶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我就是运气好呢?毕竟我找上世子爷也是因为我这极好的运气呀。”

温璟潇慢悠悠转动着手腕,说:“那便希望徐大小姐一直能有这样的运气,也好让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

“不急。”徐晚吟口中吐出茶水的热气,和着一旁滚动的热水氤氲,模糊了她一张美得让人心动的脸,“一步一步来,才能确保事情能顺利无虞。”

没等温璟潇再开口,徐晚吟已经扶着桌面站起了身,她拢了一下耳后零星的碎发,将桌上那叠不算薄的银票收入袖中,说:“今日便这样吧,世子爷,一会沈将军该要上来了,我便先出去,你要小心。”

温璟潇没起身,目送她离开。

新的风暴就在这一间狭小的密室中凝起,只是这时候,它还是寂静无声的。

沈珩算着时辰上了楼,看见徐晚吟侧卧在厢房的榻上,她珠钗都褪掉了大半,发丝从榻边垂落地上,说不清楚的脆弱。

沈珩走上前去抚她的前额,还好,没有汗也不发烫了。

徐晚吟半眯着眼,见是沈珩,便仰头伸手抓住她的衣襟,腕骨漏在外面,苍白而纤细。

“珩姐姐,我好冷。”

她微弱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沈珩觉得自己脖颈像烧着了,徐晚吟羽扇般的睫毛扫着她下颚,很痒。

沈珩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很怕痒,碰不得脖颈,碰不得耳后与腰线,其实也没什么,在战场无人能碰她,握着兵器的她所向披靡。

可眼前只是那个软绵绵的小青梅,她能怎么办?推不得,用力不得,她想冷静,偏偏眼前少女如铃兰的气息扰得她无法凝下心神。

徐晚吟软唇贴着她的耳发,前世今生,她最了解沈珩了,便是这样微微撩拨一下,她就会软了身子。

沈小将军在外有多硬气,在内便有多敏感,她耳根延伸至锁骨都沾着潮红,琥珀色的眼眸沁了雾。

徐晚吟已经攀附在她肩旁,嚼了一缕发丝,潮乎乎的,说出的话也带着湿意:“珩姐姐,我冷,你让我抱一下。”

沈珩手心拽了汗,还是抬起手轻搂住她。

徐晚吟觉得这还不够。

她埋在沈珩淋漓汗液的发间,想起了前世那封沾血的书信,辗转反侧到她手中的时候已经是沈珩死去的两年后,她甚至无法去为她收-尸。

替沈珩送信的是一个小兵,十万沈家军全军覆没,唯有这个小兵,沈珩提早叮嘱了才得以存活。

他在茂密的树林中藏匿,看见自己的主将被无数羽箭穿透身体,边疆的长风干燥刺骨,可沈小将军临死前都不曾倒下。

小兵替沈珩送信给徐晚吟后的第二日,便在自己破旧的院门口自刎了。

徐晚吟将他与沈珩的书信葬在了一起。

感觉到脖颈微凉,沈珩愣了一下,这是徐晚吟的眼泪,她想看看她,但被抱得动弹不得。

沈珩以为她生病难受,用下巴压着她柔顺的发,温声说:“我带你去看郎中好吗?”

徐晚吟反而更难过了,泪和汗一同落在小将军的肩上,蹭得二人缠绕的地方一片黏糊。

无人知晓她的感情,沈珩也不知晓,可她知道,只要她奔向她,她一定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