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韩镜将话在肚子里咕噜一遍,“我们无官无职,只是平民百姓,对于住宅是有着严格规定的,并非你有钱就能随便乱建。若真是如此,岂不是乱了尊卑?”
按照他老娘亲的性子,那宅子必定不能小了,指不定还得往奢华了去。
真要到了那一步,别说开建了,刚起了个头,就得被官府捉拿下狱。
“何谓尊卑?”秦鹿知晓儿子的担忧,事实上她也知道古代的规矩,“咱先把地给圈起来,过些年再说。古来规矩,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地咱才能囤积粮草,有了粮草就能招兵买马,有了兵马才能高举大旗推翻旧制,推翻了旧制你老娘我才能自由奔放起来。”
“如何招兵买马这是你的事情,我只管在背后给你提供金银粮草。”秦鹿越想越愉快,“儿啊,娘不是和你开玩笑的,这世道太难熬了,想到我活在世上,还要被那么多脑残的规矩束缚住,我就处于疯狂的边缘。”
捏了捏他的小脸,“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韩镜沉默后摇头,“不是很能理解。”
“你是男娃儿,日后就是男人。如今这世道,对男人太宽容了。可你要替为娘想想,替天下女子想想,女子没道理成为男子的附庸,对吧?”
韩镜:“”
他觉得娘有点人来疯,但是不会说出来。
“乖儿子,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只有阴阳有序平衡的运转,方能天下太平。”
韩镜:“娘,现在不是转着呢?”
秦鹿搁下笔,撑着下颌,笑吟吟的看着他。
“”韩镜被亲娘盯得逐渐心虚起来,微微转动视线,避开老母亲那热切的眼神。
“嗯,娘说的对。”形势比人强,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她不生气,儿子还慢慢教导便是。
其实封建社会男女矛盾真的没想象中的那么大,往前推几百上千年,多是女人为难女人。
婆媳矛盾始终是无法化解的千古难题。
秦氏的灾难,均来自于韩王氏以及几个妯娌。
韩水生的不插手,并不是韩王氏欺压儿媳的理由。
韩镜是个好孩子,秦鹿是可以肯定的。
却难免带着古人的思想。
没关系,思想是可以改变的,一步步来嘛。
“你希望我改嫁吗?”秦鹿问道。
韩镜心里咯噔一下,“我”
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希望有点违背自己的意愿,说不希望难免觉得对母亲不公。
“好,我知道了。”秦鹿一本正经的点头,“但是,这个世道对寡妇并不友好,华阳县偏僻落后,再加上娘很少出门,自然听不到外面的闲言碎语。若日后你长大成亲,对方听闻你家中有一寡母,难免会生出一种不好的想法,比如性格固执阴暗,甚至会磋磨儿媳等。”
“娘不会的。”韩镜反驳道。
秦鹿笑了,“我知道自己不会,但换位思考,我有个女儿,肯定不会嫁给这样的人家。”
“为何?”韩镜虚心问道。
“很简单,这世道,女子几乎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丈夫死后儿子就是这个女人的全部,儿媳妇的出现就是夺走儿子的罪魁祸首。说到底,她要的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非陪着儿子白首偕老的儿媳。”
“说的再直白点,绝大多数的长者眼中,儿女只是他们的私有物。如婉娘这般,娘舅都有权利将其发卖,贪墨其家产,这简直可笑。”
“如娘这般,给你了足够的尊重和自由,试问天下父母有多少?”
韩镜摇头,他从未见过。
“人生在世,但凡有能力,总要做出一番成就的。平庸虽好,却不够刺激。短短百年,我会纵容你尽情折腾,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未来中去,百年后死亦无憾。前人的路,一眼便能看到尽头,你既然是我秦鹿的儿子,那就要走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撼天震地,千古流芳,岂不快哉?”
纵然心态苍老如他,此时听到母亲的话,也不由得热血顿生。
下一刻,却听母亲开了口。
“先定个小目标,推翻谢氏皇族,一统大盛。”
韩镜悄悄的攥紧拳头,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激动地,眼珠子瞪得滚圆。
“这只能算是小目标?”小公子低声嘀咕着。
“对呀。”秦鹿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日后还有北黎南楚,以及周边几十个小国,咱们一步步来嘛。”
韩镜觉得母亲可能是疯了。
谢氏皇族和周边的北黎以及南楚你来我往近三百年,愣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他现在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被扣上这么大的帽子。
“娘哪里来的底气?”韩镜迫切的想知道。
秦鹿却一脸的理所应当,“你呀,做父母的相信自己的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憋死他。
天什么经,地什么义,就没这么坑自家儿子的。
皇帝谁都想做,试问天下人谁不想。
可是有几个能成功的?
上一世民间起义还少吗?谢氏一族依旧稳坐龙椅,连手握重兵的藩王都以失败告终。
他凭着什么?
“孩儿还小”韩镜心中苦涩。
“娘手中有一大杀器,可以助你以一敌百,攻城拔寨不在话下。”秦鹿声音含笑,温柔的好似掺了摄魂毒药。
韩镜狐疑的看着母亲,“是何物?”
“火炮!”她的笑容明媚灿烂,“此物威力巨大,可以在千米之外,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敌方城墙。与敌对战,一炮下去,震天裂地,保管敌人死伤惨重。”
韩镜抿着小嘴,“当真?”
“比珍珠还真。”弯腰把儿子抱在怀里,“所以宝贝儿子,你可要快快长大呀,趁着娘还没老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