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老者沉吟，侏儒继续道，“乌老，就这么让他过去了吗？”

“陷阱失效，我等已经失了先手，此时再去拦截，恐怕多费手脚。”这位乌老缓缓开口，声音懒懒的。

“有您老在，都拿不住他？”那侏儒犹自不甘心的样子。

“此人修为虽然不高，但也不是个善与之辈。”於老望向吴言离去方向，“交给戎人处理就好了，我们在此尽心即可，他们自己的人不是也没拦住嘛！”

说着，老者目光向道路后方指去。

“哼，”侏儒双睛一翻，“也罢，前方自有戎人大队修士在，就让戎人收拾他吧！”

乌老点点头，看侏儒兀自不服的样子，笑道，“待戎人拿下平远，葫芦森林禁制自然消除，此时何必多事呢？”

乌老转头对侏儒笑道，“慕族长，稍安勿躁！就算戎人不济事，此前那些物资，也够我们数十年过活的了，是不是？”

这位慕族长闻言也是一喜，面色稍稍缓和下来，“乌老，您说，戎人这次能夺下平远吗？”

“戎人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据老夫得到的消息，连翰廷都迁移了，看来对平远是势在必得。而且，萨族那边也派了人来协助。

虽说平远有那人坐镇，但浩然宗历来最大的倚仗就是浩然正气，全军用命，势不可挡。可惜，他们已经几百年都没有激发过浩然正气了，眼下正是坐困愁城。”乌老脸上的皱纹颤动了几下，目光有些幽远。

慕族长面色沉下来，知道他所说的“那人”即是指坐镇平远的莫家家主莫足道。

此次围猎平远，戎人早就有所谋划。先是联合他们地穴一族和散修团在葫芦森林截断抚远商队。

然后趁着冰天雪地的天时，接连击退粮草缺乏、士气低落的平远军，目前已经将大军压到了平远镇关前。

甚至戎人修士大队已经绕到平远镇后方袭扰，牵制住了平远守军中的修士主力，使得他们首尾不能兼顾，更加不能有效地组织起防御和反击。

就是莫足道这样的存在，戎人肯定也早有应对。刚才这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既然要去送死，就如他所愿吧。

话说此人上次还是练气八层修为，没想到再见时却已经是筑基期修士，倒也是个修炼奇才，可惜啊，修行大道到此为止了。

见乌老陷入回忆当中，慕族长想起一件他一直想问的事情来，“当年抚远一战，听说乌老您曾经目睹所谓浩然正气，真就那么厉害吗？一下子把战线推到了西荒三镇，并且镇压至今！”

乌老眼珠一转，拉回思绪，微微一笑，“三军用命，所向披靡，这就是他们自称大浩的底气。不过嘛……那一战之后，浩然宗内部纷争不断，想要再合力一处，却是难如登仙！”

慕族长点点头，高兴起来，“这么说，平远变天，就在这一战，我地穴一族也可重见天日了！”

二人一时将吴言抛在了脑后，似乎此人就是一个飞蛾扑火的虫子，不值一提。

……

无人阻挡，吴言遁速全开，很快就出了葫芦森林。

他倒不觉得现在是去送死，此时圆环上飞鸟不断振翅，在他胸中荡起一股气势，鼓动着他不断向平远前进。

站在葫芦嘴边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大雪覆盖了荒原。略一辨识，才发现深深凹陷的那一条深沟就是原来的大剑峡。

幽光一催，裹着吴言身形飞遁。

只小半日功夫，平远雄关进入视线，此刻远远望去就像是白玉雕成的，檐角边缘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芒。

中央城楼上，一面土黄色大旗迎风招展，远远地竟能看到濛濛青光。旗杆顶部不时有节律地向外迸发出一道青色灵光，将整个平远镇雄关罩在其中。

旗帜下，许多蚂蚁一样的黑影在城中内外来回地奔走，远远地听到有各种鼓声、锣声、呐喊声还有凶兽的嘶吼声。

原本人口密集的商贸区上方天空，此刻已经混战成一团。十数头大鸟在半空中飞舞，训练有素地不断向下扑击。

一排排流矢闪着异芒，射向城内，打在青色灵光形成的透明罩子上。远远地，又有青色异芒从城中向外疾射，打在大鸟身上，却像是挠痒痒一样，一无所伤。

下方坊市里，房屋大片大片地倒塌，好似龙卷风来回扫荡过。走近看，才发现其中又有许多断肢残体遍布各处，鲜血早已凝固，大部分被积雪覆盖。

在平远镇的那一面，更多的流光相互激射，更加雄壮的异响不断传过来，有如地动山摇。

看情形，戎人已经将平远团团围困。

望着平远浩然旗上脉冲式散发的灵光，吴言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缺心眼地一头撞过来了。

没想到浩然旗对大浩军修士的召唤如此强烈。也许，自己在大浩军魂殿的经历也在推波助澜。

不过，现在他并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受到召唤，还是被自家神魂虚空中的圆环驱使着。

他发现，那只飞鸟此刻正在圆环上不断展翅，伸缩之间动作极缓，竟然与浩然旗释放的灵光的节律一致。

细细观察，其中线条变化正在朝着吴言曾经惊鸿一瞥的某个古怪形状衍化。正是那个古怪纹路，吴言才会来到这一方世界。

既然如此……

吴言将遁光一收，在平远坊市的街尾稳稳地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