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镇上有余粮的人家也不少,大多都像刘家一样,关起门来过日子,既不出去也不往外借粮,谁知道这城封到几时,万一自己家都不够吃呢?
秦家就是其中之一,他家开布庄的,家里雇佣了七八个伙计,平日里也备了不少粮食。后来疫病一起来,秦老板马上高价囤了一拨粮,足足塞满了后面的几间房子,够他们吃一年都没问题。
这几日不断的有人过来敲门,求秦老板施舍些粮食救命。这些人黑天白天的蹲在秦家门口,又哭闹的,秦娘子被吵的觉都睡不好,烦的她让府里的仆人拿了两袋米,扔出去把人打发走。
好家伙,这两袋米可捅了马蜂窝,米一扔出去,人非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秦娘子,行行好吧!我们家已经断粮三天了,再没吃的就饿死了!”
“秦娘子您大善人,再舍点粮出来吧!不用多,给一斗就行啊!”
“是啊,你们家这么多粮食,随便给点就够我们活命的,求求你再舍点吧,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眼看着秦府的门关的严严实实,丝毫没有再往外舍粮的意思,这群人渐渐疯狂起来。
“咱们这么多年邻居住着,你就真见死不救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就是!这些年买你家的布,让你家赚了多少银子?如今要你点粮你倒是抠抠搜搜的舍不得了?”
秦娘子气得仰倒,合着好话赖话都让他们说尽了!本来这粮就是他们自己拿钱买的,舍给他们是情分,不舍是本分,现在倒成了必须做的了。
“把门锁死,一袋米都不舍了!”
外面的人饿红了眼睛,开始拿石头砸门,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效仿,很快木门就被砸的坑坑洼洼!
秦老板闻声赶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秦娘子把事情一说。
秦老板气得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呀你!真不知道说你点什么好,你若一直不给粮食,他们闹腾几日也就走了,如今知道咱们府里粮多,指不定会使什么坏心思呢!”
“我哪知道会这样……”秦娘子吓得脸都白了,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万一真被砸开了,不光自家的粮食保不住,自己恐怕也得饿死!
“相公,那咱们该怎么办呐?”
眼下也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秦老板赶紧把府里的伙计叫出来,连夜加固木门,钉了木桩把门锁严实。又命人沿着院子十二个时辰巡逻,一但发现有人爬墙放火马上把人打跑!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几日,果然有人夜里偷偷往他家后院里扔燃了火的木棒,幸好发现的及时没有烧起来。
仍旧把秦娘子吓得半宿没睡着觉,抹着眼泪嘟囔:“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
隔壁的白金花仿佛认准了刘家有余粮,天天过来敲门要粮,今日她不光一个人来,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孩子大概几个月大,不停的哭,听得人怪揪心的。
刘翠花:“你快回去吧,我家真匀不出粮了,你去别家看看吧。”
“嫂子,你忍心看着我们娘俩饿死吗?看孩子的面子就卖给我一袋粮吧!”
白金花蹲下,从门缝塞进来一角银子,大概有一两多,若是平时足够买几袋米面的,现在有钱都没地方买。
她家是真没粮了,她丈夫去了三河镇,是第一批染上疫病的,死在了医馆里。
家里还有俩老人,年纪大了,干的少吃得多,原本还有一袋米,也不知道节省着点,一个月不到就吃得见了底,这几日米被她藏起来了,每天只抓半把熬点稀粥喝,再过几日怕是连稀粥都没得喝了。
刘灵芝听着她的哭声左右为难,若是只有白金花也就算了,可她怀里还有奶娃娃……
刘灵芝站在旁边听了半晌,对着刘翠花摇摇头,抬脚把门口的银子踢了出去。别怪他心狠,眼下自保都困难,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可就没完了。
白金花捡起地上的银子呜呜哭了起来。
刘翠花叹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城也不知道封到几时,眼下我把粮给了你,万一我们家也不够吃怎么办?难不成都活活饿死?你快走吧。”说完转身进了屋。
过了一会门外没了白金花的声音,只剩下婴儿的啼哭声。
徐渊听着奇怪,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那女人居然把孩子扔下自己走了!
“叔,婶子那女的把孩子留下了!”徐渊大喊。
“啥?”俩老人赶紧跑了出来,见门口放着个襁褓,里面的奶娃娃哭的脸通红。
“造孽啊!”刘翠花抹了把眼泪,若不是真没吃的,哪个当娘的舍得把孩子丢下。
“娘,这小娃怎么办?”刘灵芝趴在门缝看的稀奇。
“罢了,既然留下了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先替她养着吧,左右一个奶娃娃吃的也不多,等疫病结束再把孩子送回去。”
刘灵芝爬上树望风,刘老汉悄悄打开门,趁着左右没人赶紧把孩子抱了进来。
孩子不知道饿了几日了,哭声都弱弱的,小脸瘦的干巴巴的,一点份量都没有。
刘翠花怕孩子身上有疫病,赶紧把襁褓拆开扔了,一看居然还是个女娃娃……